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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去,陳瀾不禁輕輕吁了一口氣,收拾了一陣之後便上床睡了,但翻來覆去,不覺思緒良多,最後一下子想到了那天在長樂宮再次見到皇帝的情景。和皇后去世那會兒相比,這位帝王消瘦了許多,看上去精神也大為不濟,只怕這所謂的病並不完全是放給外人的風聲。前朝尚未平定,若是後宮再生亂子,到時候皇帝是會大發雷霆,還是會真正氣病了,這還未必可知。於是,她漸漸覺得,只靠羅姨娘入宮勸說,只怕並不足夠。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披衣起床,見紅螺聽了動靜進來,她便對其做了個手勢,主僕倆躡手躡腳到了梢間裡頭。陳瀾讓紅螺磨墨,自己就著小箋紙寫了幾個字,心裡不知不覺想起了上次她在長樂宮見到皇帝時,皇帝還提過重陽節萬歲山登高。不過,宜興郡主那天卻說,不樂意在這等場合露面,打算帶著她和張惠心戴文治夫婦去城郊踏青。希望到了九月初九諸事已決,能夠真正好好散散心。不過,楊進周這個大忙人未必有空,不若邀上楊母江氏同去……嗯,就算不是討好未來的婆婆,多些相處也是好的……
一日之計在於晨,對於鏡園上下來說,因為楊進周要緊趕著上早朝,所以寅時才過,幾處屋子就有下人忙碌了起來。雖則如今搬了房子添了奴僕,但楊進周習慣了夜裡和早上不要丫頭服侍,寅時起身的他在院子裡練了兩刻鐘的劍,這才打了井水沐浴,又換好衣裳給母親請安,這才在寅正時分出了門,趕去長安右門等待上朝。
然而,這天剛剛策馬出了家門口那條衚衕,他就看到街對面停著一輛半舊不新的黑油騾車。此時天色還是灰暗不明,除了早起上朝的官員,就連種地做生意的都未必有這麼早,他不禁有些狐疑。及至發現那車簾忽地被人挑起,一個人先是探出腦袋望了望,隨即一下子跳下馬車朝這邊跑了過來,他才一下子認出了人來。
是從前陳瀾打發給他送過信的那個僕婦
“楊大人。”田氏走到跟前,見楊進周已經跳下了馬來,知道人家認出了自己,頓時又驚又喜,忙屈膝行了禮,“因為事情匆忙,生怕您去上朝了,去右軍都督府亦或是神機營送信又不方便,所以小的就起了個大早趕過來。這是三小姐給您的信。”
儘管品級已經不比往昔,可楊進週上朝仍是隻帶一個秦虎。這會兒,秦虎在後頭張頭探腦地瞧了瞧,人還沒認出來就聽到三小姐三個字,立時往後頭退了退,眼觀鼻鼻觀心作漫不經心狀。而楊進週二話不說接過信拆開,利索地就著馬上掛著的那盞琉璃燈,草草看了一遍,隨即就貼身藏了,又衝著田氏點了點頭。
“回去之後請覆上你家小姐,重陽節之邀我代家母應了,另外那件事我會設法。”
“是,多謝楊大人,那小的這就告辭了。”
看到田氏走了,楊進周又重新上了馬,秦虎這才策馬上前來,笑嘻嘻地問道:“大人,時辰不早了,咱們走不走?”
“怎麼不走?”楊進周沒好氣地瞥回去一眼,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警告道,“記著回去之後不許對娘胡說八道,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我絕不說三小姐送了信給大人你就是”秦虎乾笑了一聲,隨即忍不住又問道,“不過,這重陽節之邀是什麼意思?”
“重陽節登高,我大約沒法抽出空來陪娘登高賞菊插茱萸,難為她想得周到。”
楊進周說著就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隨即頭也不回重重一鞭抽在馬股上,卻是風馳電掣地馳了出去。後頭的秦虎來不及問出下一個問題,只得無可奈何地撓了撓頭,隨即趕緊一縱韁繩追了上去,不一會兒,一前一後兩人便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重陽節將近,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市井百姓,但使有些閒錢的,多半會置辦一兩盆菊花,邀上三五好友在家裡賞菊喝酒,也算是難能的松乏時光。正因為如此,京城大街小巷中往往有推車亦或是挑擔的花農,全都是近郊專司種花的,那車上擔子上盡是各式各樣的瓦盎瓦盂,沿街叫賣,生意極其興隆。而權貴家中往往有專門的花房暖棚,下人裡頭也少不了花匠等等,諸府之間送花的風氣亦是極盛,炫耀多於實質,更沒有太多忌諱。
鏡園畢竟是新賜給楊家的,雖有個小花園,但各色花卉頗有些凌亂,眼看菊花將近,家裡連搭一個九花塔的盆栽菊花也湊不齊。楊母江氏多年親自操持家務,對於這些門面上的雅事已經不如年輕少女時熱衷了,本意是在院子裡擺個幾盆應景,誰知道這一日楊進週上了早朝,她用過早飯在院子裡散了一會步,下頭人就報說,汝寧伯夫人帶著長媳和幾位本家太太來了,還帶來了四盆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