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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帽子裡的沙土之後就策馬往那輛轎車而去,他不禁微微一愣。剛剛淮王經過時在車旁停了一停,那聲音不大不小,他自是聽見了,心裡已經有些猜測。於是,略一遲疑,他看了一眼羅旭後頭那四個渾身精悍氣的小廝,也帶著秦虎上了前去。
羅旭在車旁乾咳了一聲,隨即敲了敲車門道:“師弟,令姊不曾受驚吧?”
話音剛落,跳下來的車伕已經是開啟了車門,隨即車簾就被人掀開了。鑽出來的人影也不用車蹬子,縱身一跳就穩穩當當落在了地上。陳衍先瞧了瞧羅旭,隨即打量了兩眼楊進周,這才笑嘻嘻地說:“沒想到除了羅大哥,正好楊大人也來了。我和三姐在裡頭還正煩惱該怎麼過去,誰知你們兩撥就正好撞在了一塊,還真得多謝你們結尾了。師兄放心,姐又不是那等一陣風就能吹倒的,不至於因為這點事情就受驚。倒是楊大人,剛剛你說拜訪軍中袍澤的遺屬,他們也在通州嗎,離這兒遠麼?”
陳衍身於勳貴世家,雖說對於羅旭身為威國公世子卻能夠出口成章文采飛揚很是敬佩,可陳瑛憑的是軍功進身,所以他更在意的也是武藝。因而,上回楊進周送他的那把匕首他一直藏在身邊,從武師那兒學武的時候甚至還專門琢磨過如何用好這短兵器,只這一位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自護國寺之後壓根沒見過兩回,所以此時忍不住就套起了近乎。
羅旭沒想到陳衍要緊的只提了一句,不要緊的卻說了一堆,心中不禁氣結。而楊進周聽陳衍說陳瀾不是一陣風就吹倒的弱質女流,不禁一笑而過,等聽其問起自己那些死難袍澤遺屬的事情,他的臉色方才為之一正。
“不遠,他們就住在潮白河邊上的萬家村。”
車中的陳瀾聽外頭不一會兒已經是說起了話,慮著這兒畢竟是大路上,佔道說話不便他人,因而就令紅螺對車伕吩咐了一聲。外頭的陳衍聽到車伕傳話,這才不好意思地說:“羅師兄,楊大人,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姐姐說這兒畢竟是人來人往的大道,不能因為咱們一時興起礙著了別人的事,否則也就和淮王沒什麼兩樣了。”
後頭一句是他自作主張加上的,車內的陳瀾聽著只覺好笑,但外頭的羅旭卻覺得對脾胃,楊進周倒是無可不可。等到馬車重新起行,這三人便徐徐策馬跟在了車後頭,一路走一路說著話。很快,陳衍好奇地打聽了楊進周的昔日戰績,可聽那乾巴巴的描述著實不過癮,漸漸就問起了戰後撫卹的事。
“楊大人,我聽說撫卹的錢糧不多,怎麼夠一大家子吃喝嚼用,難道你常常來接濟?”
羅旭雖是羅明遠的長子,可畢竟年紀幼小就到了京師生活,對於這些軍中常情反而不太瞭解,自然也露出了關注之色。楊進周往日鮮少對人說這些,此時原打算含糊過去,誰料他身後落後半個馬身的秦虎卻是大大咧咧開了口。
“按照朝廷的撫卹規矩,陣亡軍士遺屬除了每人二十兩銀子的撫卹之外,每月還有減半的錢糧。正巧他們三家祖籍通州,所以這事情是大人幫著他們辦的。那邊原本有大人家裡的兩百畝地,他們的撫卹銀子加上此前皇上賞賜給大人的一些金銀絹帛,於是又緊挨著買了一百畝地,足夠他們三家人過日子了。”
車中的陳瀾上一世就聽說過不少退役亦或是現役軍人拿錢貼補戰友的事蹟,因而聽說楊進周去接濟戰友遺屬,她也並不覺得奇怪——楊進周是貨真價實從戰場上下來的,怎可能不管那些人的死活?可是,此時聽說是買了地,她不禁點了點頭。
外頭的羅旭聽著也微微頷首:“楊兄想的周到,而且通州這種地方,若不是你,只怕也買不下地來。”
楊進周冷冷瞪了一眼秦虎,見人訕訕地放慢了馬速往後躲,而陳衍又好奇地看著他,他只能無可奈何地解釋道:“羅兄說得沒錯,憑著這身官皮,買家不敢輕易抬地價,也沒人敢和我爭搶,不過最後按著他開的價錢,我還是多給了一成,就怕給人抓了把柄。死去的那三個都是跟了我整整好幾年的弟兄,最小的那個戰死時還只十八歲,尚未娶妻,我也想他們的家人日子過得好些。先父從前就常常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有田土傍身,總算薄有產業。就是我和母親離開宣府時轉了那繡坊的股子給了幾個軍將,也是這緣由。”
此話陳衍還有些似懂非懂,羅旭卻對楊進周的父親大感興趣,一時話題又拐到了那上頭。車內的陳瀾聽到楊進周只是一味搪塞,不禁若有所思,心想覺得這個年輕武官看似冷峻實則心細,原來是因為父母就是如此。
先頭那麼一耽擱,兩個大男人外加一個少年聊得興致勃勃,行程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