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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一旁兩個鴻臚寺官訕訕然露出了身影,太子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平日上朝,不過是站錯位置,亦或是咳嗽一聲,也逃不過你們記檔糾儀,今日乃是新年大朝,這許多人突然越過鴻臚寺,把這些原本該透過內閣呈遞的東西在父皇面前直接嚷嚷了開來,於理不合於例無據,認真算起來,大約也離不了失儀二字,爾等把職責忘到哪兒去了?”
此時此刻,無論是蓄勢待發的宋一鳴也好,靜觀其變的杜微方張文翰也罷,亦或是那些打定了主意裝啞巴的其他大臣,剛剛大放厥詞的科道言官,都被太子這一句接一句的話打得有些措不及防。總算眾人之中,多數都是宦海沉浮幾十年,當即就有人徑直對著御座上的天子屈膝跪了下來,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之後方才直起腰,腦門上已經是一片烏青。
“皇上明鑑,並不是我等科道言官膽大妄為貪圖出名,而是此番一連串事情令人匪夷所思,更何況武陵伯府總管更是在大理寺報出晉王之名,足可見背後指使之人居心叵測!”
有人帶了個頭,剛剛被猝然一擊打懵了的其他人頓時也醒悟了過來。打響了頭炮的一個都察院監察御史膝行上前了幾步,亦是大聲說道:“皇上,事涉重臣親王,若是輕忽,則天下震動,屆時風雲突變,陛下多年令名,只怕會毀於一旦!”
“皇上,國本雖建,但晉王素來寬仁,深得臣下愛戴,如今陡然生變,外間流言紛紛,都道是太子無容人之量……”
眼見這些話越說越難聽,越說越過頭,張文翰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可以滴下水來。若不是杜微方的手依舊如同鐵鉗似的牢牢攥著他不放,他哪裡還忍得住。瞥了一眼一旁穩坐釣魚臺的宋一鳴,他突然四下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了剛剛自己忽略過去的一個問題,不禁立時扭頭瞪著杜微方,蠕動嘴唇輕輕呢喃了幾個字。
“晉王和楊進周呢?”
張文翰正發愁杜微方是否能聽見自己這幾個字的暗示,突然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質疑:“此等大典,晉王怎的不見蹤影!提督新營的楊進周呢?”
發現滿殿譁然,張文翰只覺得背上直冒冷汗。那一瞬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掙脫杜微方的手,可偏生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滿心惶然,竟是壓根用不上力氣。直到看見宋一鳴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他才再次看了杜微方一眼,這次才發現對方向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宋一鳴微微抬頭,就只見皇帝雖仍是坐在寶座上,可人已經不如最初的穩當了,一隻手甚至斜撐在寶座的椅面上,彷彿隨時隨地都會傾倒下去。兩邊那些太監宮女雖也有的注意到了這一幕,但哪怕是站在那兒的林御醫也沒有挪動半步。面對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宋一鳴想起從前無數個日日夜夜,眼睛中流露出了一絲志得意滿。
“太子殿下,敢問晉王殿下今在何處?”
見無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太子卻依舊如最初開腔時那麼神態自若。他原待要聳肩,可那身太子袞冕把他緊緊箍住了,因而他只能稍稍挪動了一下肩膀,面上露出了一絲無奈,隨即才清了清嗓子道:“元輔可是問錯人了?入宮的時候想來應該有登記,好端端的二哥怎麼會突然沒了蹤影?”
“那楊進周呢?”
“楊提督?如果孤沒記錯,自打他回京之後,孤似乎還沒見過他。”
宋一鳴環視一眼殿內眾人,見起初還在最前頭的那個朝鮮使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挪到了最最後頭,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絲笑意,繼而看向了剛剛站出來的那兩個鴻臚寺官。果然,其中一人猶豫了片刻,隨即就結結巴巴地說道:“臣看到……臣在左掖門前看到,一個東宮的小太監對晉王殿下說了幾句什麼,隨後就把人領走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彷彿是熱鍋裡潑下的一瓢滾油,頓時讓整個大殿為之沸騰了起來。只是,這一回卻沒有人敢貿貿然再慷慨激昂地陳詞陳情,反倒是不顧禮儀竊竊私語的居多。就連自始至終一直淡然處之的太子,這會兒也不知不覺眉頭緊鎖,更不用提御座左右的太監和捧扇宮女了。一時間,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在所有人的頭頂,讓人透不過氣來。
“關文中,你可看到了新營楊提督?”
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杜微方緩步踱了出來。相比宋一鳴,杜微方才是真正的崖岸高峻。哪怕他這個內閣次輔沒有多少門生弟子,沒有多少親朋故舊,可就是他往那兒一站一說話,那種強烈的壓迫感立時撲面而來。只要是經他的手親自被提拔起來的官員,無論從前是什麼背景什麼身份什麼來路,幾乎都對這位次輔又敬又怕。因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