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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繼夜地將自身神功渡入丁寂的體內。連日來他耗損的真氣雖巨,可較之五百餘年的深厚功力,也僅是冰山一隅,實算不得什麼,但對於尋常修仙之士卻恐怕盡其一生亦難以企及。又偏巧丁寂家學淵源,天資之佳比起他父親丁原也不遑多讓,於年輕一輩中不啻是出類拔萃的傑出人物。丁寂每日裡與鶴仙人全力周旋,本是出於骨子裡一股永不肯服輸的血性,可無形之中,卻也令這散仙成為自己絕妙的修煉對手。為了不教鶴仙人過分得意,丁寂整日心無旁鶩,揣摩參悟著對方的招法與心訣,盡避不指望能佔得上風,卻也不想這老道贏得太過輕鬆。甚而他在睡夢之中,腦海裡翻來覆去的也都是與鶴仙人交手的得失教訓,殫精竭慮要想出對付這老道的妙方,哪怕能多支撐一會兒也好。兩廂湊合之下,短短十數日之功,竟遠勝於旁人埋頭苦煉數十年。丁寂雖多少察覺到了其中玄機,可自忖必死無疑,縱是勘破大乘之境,修得倪姥姥那般的身手,又能如何?在鶴仙人神鬼莫測的修為面前,仍舊不堪一擊。他沒了這分患得患失之情,每日的修煉過招反而能夠更加專注從容,而忘機丘所在的位置,又正是整座方丈仙島靈氣最為充盈的地方,更遠非普通的仙山靈峰可比。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擺在眼前,丁寂就是想不有所突破也難。這時鶴仙人已想通了其間種種關節,暗自搖頭道:“這少年天分既高,又曾受名師指點,小小年紀便參悟了諸多上乘絕學,窺望忘情之境。如果假以時日,莫說躋身大乘高手,便是羽化成仙亦大有希望。”
聯想到自己當年一念之差,為趨避兇險而轉修散仙,以至於身陷仙劫命懸一線,不禁悲喜交集,感慨萬千,更夾雜著一絲對丁寂的嫉妒與豔羨。他忽地轉念尋思道:“就算得到了化解戾氣的法門,我能否熬過這場仙劫仍在兩可之間。雖說為了找些奴才辦事,我當年也曾傳授了些本門的神功給百流等人,卻盡都有限得很,遠談不上得到貧道的真傳。”
他端詳著丁寂,接著又想道:“萬一我逃不過仙劫,本也是天數,但一身絕學就此失傳,不免可惜。若能將這少年收為弟子,傳我衣缽,貧道百年之後又何患後繼無人?只是他對我敵意甚深,這可有些麻煩。”
鶴仙人想得正入神,突然聽見丁寂低低一哼,唇角血絲溢位,頭頂上的元神劇烈顫動,發出“嗤嗤”的怪異響鳴,一道道妖豔光華忽明忽滅,晃動不停。原來他此刻體內流轉的大半真氣終非自己修煉所得,雄渾是雄渾了,卻如同雜牌軍般,一到關鍵當口上難免要出差錯。假如這事放在平時,多半也就有驚無險的過了。偏生眼下丁寂正處於天人交戰、渡劫叩關的要命節骨眼上,別說真氣岔道,即使一些輕微的干擾也會引得走火入魔,丹田真元暴裂而亡。鶴仙人目光如炬,自然一眼便能瞧出裡頭的奧妙與兇險,心下卻遲疑道:“若要幫他導引真氣,護持心脈,原也不難,但或多或少都需耗損去貧道的真元,於我日後抵禦仙劫可大大的不利。”
需知真氣和真元僅只一字之差,但有天壤之別。平日裡消耗再多的真氣,只要能靜心打坐休養,無需多少時間就能補回;然而真元卻是這些仙林高手透過數十年,乃至上百年苦修方始積聚得來的仙家精華,實乃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一旦受損,吃再多的人參首烏也折抵不來。這便譬如有人將家當存入錢莊,每日取出利錢當作零用自不在意,但要讓他把本金也提出來贈與他人,任誰都會斟酌再三。鶴仙人這一猶豫,丁寂的情勢已更加惡化,“哇”地吐出一蓬熱血,肉軀向後軟倒在樹壁上,元神“嗤嗤”扭曲,異光越來越濃。鶴仙人一凜:“那門心訣尚未到手,這娃兒還死不得。”
探出左掌按在丁寂胸口,催動丹田真元,一股純厚的洪流自掌心噴薄而出。想這鶴仙人是何等的人物,神功一發當真是立竿見影。丁寂的元神緩緩平靜下來,那蓬異光漸淡漸消,呼吸亦隨之變得平和細緩。鶴仙人見狀,不知怎地心裡也是一鬆,卻又苦笑道:“他如今物我兩忘,渾不知曉貧道正不惜真元襄助渡劫,即便知道怕也不會感激於我。“嘿嘿,想我顯赫一生,到頭來居然心甘情願替個對自己滿懷仇恨的少年護法?老天爺開的這玩笑可不算小。”
他一出手,足足又是兩個多時辰。丁寂頭頂的元神開始緩緩下沉,收回肉軀,順利渡過了大劫。鶴仙人收掌調息,想著自己還沒佔著便宜,卻先將大把的真元給賠了進去,真正是報應不爽。可奇怪的是,見到丁寂安然渡劫,他的內心深處竟對耗損真元的痛惜淡了不少。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丁寂悠悠醒轉,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已躺在了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身上還蓋了一層薄薄的錦被,隱隱散發著清幽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