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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翠楓穩了穩心緒,暗道:“不管怎樣,衛慧畢竟懷的是我的骨肉,待此間事了,我前往天雷山莊拜祭一番,也算對得起我與她相識一場了。”
他正想著這事,突然一道黑影猶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庭院裡,一雙冷厲懾人的眼神好似鋒刃迎面射來。屈翠楓一驚,失聲道:“風伯父!”
來人正是風雪崖。他一襲黑衣佇立庭心,面色稍顯蒼白好似傷勢尚未痊癒,神情冷傲地微微頷首,說道:“你應該明白風某今晚為何而來?”
屈翠楓心一寒,急轉念頭道:“難不成他是為了年前雲夢大澤一戰來找我算帳的?”旋即,他否定這一猜測道:“不對!風雪崖又不是神仙,焉能猜到我和鶴仙人之間的關係?他此行的目的,難道又是為了小蛋──”
想到這裡,屈翠楓竭力剋制住心緒,欠身一禮道:“小侄明白。風伯父,請入屋用茶。”
風雪崖站著不動,生硬道:“不必。我只說兩句話就走。第一,希望你秉公行事,莫要冤枉了好人卻讓真兇逍遙法外;第二,風某會待到此案水落石出後,再回返雲夢大澤,你是小蛋的朋友就更該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風雪崖身形一晃如鷹隼般掠空飄飛,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去一來僅是須臾工夫,當真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屈翠楓呆呆注視著風雪崖消逝的方向,咀嚼著這位魔教教主隻字片語中蘊藏的深邃含意。尤其是那一句“好自為之”更令他如芒在脊、心下忐忑。
他心中的念頭飛快轉過:“難道風雪崖察覺到了什麼?不然為何要私下出言警告?”
他的心情再難輕鬆起來,想著自己剛剛安撫下雲林禪寺的方丈無涯大師,尚未容得喘息又被魔教的教主風雪崖教訓一通。
這兩大仙林超卓人物,一正一魔、一北一南,鋒芒卻齊齊指向自己。
這才是前三天,已然有兩位重量級的人物明查暗訪,不約而同地駕臨越秀。要到了正日,接天峰的金頂之上還不曉得要有多熱鬧!
屈翠楓不禁生出一絲悔意──早知道小蛋這麼難惹,何苦偏偏要嫁禍於他。禍水東引到最後,莫要引火燒身才好。
他忽地隱隱覺得歐陽霓以九雷動天引暗殺楊摯,嫁禍小蛋的同時,也將自己和越秀劍派不可避免地拖進一個更為巨大、也更為可怕的漩渦中。鬧不好,翌日的越秀山就會有一場兵戎相見的血戰,從此攪得大半個天陸仙林不得安寧!
念及於此,屈翠楓不寒而慄,暗道:“若果真如此,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和越秀劍派,而歐陽姑娘和她的忘情宮卻可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
第一次,他開始認真地思考歐陽霓幫助自己的真正動機,但很快便打消疑慮了:“如果真相大白,她也勢必成為正道公敵,半點討不到便宜。只怕連歐陽姑娘也沒料到這件事發展下來竟會如此複雜,引來這麼多的麻煩。”
他越想越煩,越想越氣,把心一橫:“你們越是要幫他出頭,我越不能讓你們稱心如意!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也要教他將這黑鍋背定,永世不得翻身!”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黑暗中依稀有個聲音在輕輕喚道:“翠楓──”
這聲音隨著夜風輕輕飄蕩,略顯模糊不清,卻分明是從夜空中傳來,充斥著一種詭異的味道。
屈翠楓凜然一省,舉目四顧,低聲喝道:“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他喝聲一起,那奇異的呼喚聲立刻沉寂了下去。屈翠楓驚疑不定,正欲舒展靈覺查探,驀地從屋簷上冉冉飄下一道紫色身影,在月色照射下的庭院中竟不見倒影。
屈翠楓倒吸一口冷氣,忙不迭地往後倒退,右手按緊墨玉扇喝道:“是誰?”
需知他並非膽小之徒,倘若從天而降的果真是一個冤魂厲魄,屈翠楓連眼皮都不會抬半下。可這“人”的身姿模樣卻酷似一個人,讓他不得不心生寒意。
紫色的身影凌空飄浮在窗前,周身被一蓬若有若無的粉紅色寒霧繚繞,面容被散亂的長髮掩得不甚真切,但僅僅這樣,已足夠令屈翠楓心驚膽戰!
她望著屈翠楓,垂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小腹,幽幽嘆道:“這麼快,你就忘了我?”
屈翠楓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緊盯著這女子如真似幻的身影,澀聲道:“妳──”
“呼──”一陣風吹起紫衣女子的烏黑髮絲,長髮後遮掩的面容宛若驚鴻一瞥出現在屈翠楓眼前。蒼白的臉上滿是憂傷哀怨,殷紅的血絲鮮豔欲滴,一雙空洞失神的眼眸深深凹陷,絕非人間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