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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多鐘,臘月的上海也有些陰寒刺骨,除了四馬路上還有些晚歸的風流鬼外,只有寥寥幾個還沒做出生意的野雞。王亞樵懷揣擼子、手榴彈、滑石粉,斜偎在黃包車上,眼睛微微眯縫似乎在打盹,其實卻在打量四十米外一家青樓的動靜。
就在這時,青樓中一陣喧譁,老鴇、龜公掀開門簾,鞠躬作揖讓出一位三十出頭的斯文中年人,嘴裡還不停說著奉承話。就在這時,王亞樵慢慢站起身,拉著黃包車往前湊去。等到離陳其美二十米處,周圍負責警戒的滬軍都督府衛士以為他是攬客的黃包車伕,頓時喝罵道:“瞎了你的狗眼!往上湊什麼湊?沒看到我們爺自己有汽車!”
這年頭坐得起汽車的非富即貴,都是黃包車伕能惹不起的。王亞樵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趕緊往後撤了幾步。在轉身的一瞬間,從懷裡掏出幾枚手榴彈拉響後便往那家青樓門口扔去。
三〇〇、卿自早醒儂自夢
“轟——”
手榴彈頓時猛烈炸開,陳其美、老鴇、龜公都被氣浪推開,周邊再也看不見一個站立的人影。;!青樓也被炸出一個直徑丈餘的窟窿,硝煙夾雜著塵土四散飄開。王亞樵猶自覺得不放心,又掏出擼子撂倒身邊的警衛,對煙塵裡胡亂開了幾槍,直到子彈打完才扔下擼子,順手將幾斤重的滑石粉包漫天拋撒開去。趁著警衛還沒醒過神來,竄進邊上的弄堂,拼命向前逃去。
說時遲,那時快。
從王亞樵扔出手榴彈到他逃進弄堂,也不過就是十來秒的時間。這時陳其美的警衛也醒過神來,一邊狂吹警笛,一邊趕緊朝王亞樵這個方向追了過來。結果被滑石粉遮住視線,直接被扔下的黃包車絆了個滾地葫蘆。等他們站起身摸出滑石粉籠罩區,只能在稀疏的燈光下影影綽綽看見遠處王亞樵逃逸的身影。
王亞樵聽到身後的警笛聲,不由再次加快腳步。他知道大街上人多,如果真有幾個見義勇為的好漢看自己跑得倉皇,後面又有警衛追趕,跳出來把自己截住,那可就悲劇了。即便沒人阻攔,路上的旁觀者也能為後面追過來的警衛指明方向。所以他只敢在小巷子裡轉悠。
上海的弄堂就像人體的毛細血管,蜿蜒曲折,密佈全身。王亞樵初到上海,又跑得匆忙,三轉五繞居然在這複雜的弄堂網路中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原先計劃好的藏匿點。身後的警笛依然聲聲傳來,甚至引起各處巡警的關注。可以想見,一旦巡警廳、工部局、青幫知道真實情況,必然會全城搜捕。自己如不盡快藏身,必定在劫難逃。
他一面跑一面四下打量周圍的地形,努力與自己腦海中的地標相比對。可上海的弄堂都是大同小異,在黑乎乎的夜裡更難看出其中的區別,王亞樵只有更努力地審視周邊環境。就在他回頭觀察一棟建築的外形時,悲催的事情發生了:這位以後號稱“暗殺之王”的牛人。居然在第一次行動中迎頭撞上了黑暗中的一根電線杆。饒是他跑的不快,這一撞也撞得他頭暈眼花,滿臉鮮血泗流,頓時撲倒在地。
說到底,王亞樵現在還只是個有些力氣的讀書人。剛才一番拼命狂奔已經精疲力竭氣喘吁吁。再經過這麼一撞。竟沒有力氣起身,只能趴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還沒等王亞樵順過氣來,就被數道手電筒的燈光罩住,幾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士兵謹慎地圍了過來:“你是誰?幹什麼的?”
原來王亞樵這一通亂跑。居然闖進了法租界裡。他深知多言多錯、少言少錯的道理,而且喉頭因為剛才的折騰而乾澀難語,當下轉過頭朝那幾個外國士兵“嗬嗬”一笑。
他本來就滿臉鮮血橫流,形貌駭人。不笑還好,這一笑倒把幾個士兵嚇了一大跳。趕緊擎出手槍:“你、你是誰?舉起手來!”
王亞樵沒有別的選擇,只有乖乖舉起雙手。幾名外國士兵這才稍稍放心,用手電筒上下打量王亞樵,只見他衣衫襤褸鶉衣百結,額頭被撞破,鮮血順著面頰直流到頸部、肩上,衣衫都染得通紅。即便受傷如此,他依然發出“嗬嗬”笑聲,在夤夜中顯得頗為��恕�
“乞丐?痴呆?”外國士兵試探著問道。
王亞樵心思一轉:如果自己承認是乞丐。這些外國士兵難免會盤查自己的籍貫來歷,稍有不慎就會給陳其美的警衛留下追查的線索。而且後面的追兵近在咫尺,縱使這些外國士兵放過自己,又能逃出多遠?想到這裡,他也不回答問題。只是“嗬嗬”而笑,還不時用手胡亂指點著面前的幾個士兵,甚至“不小心”在某人的褲子上留下一個帶血的手印。
“應該是個痴呆!”士兵們得出了結論,“走吧。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