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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一起,好隨時照料。
那個沉醉的夜晚讓他終生難忘,雖然兩個人並沒有實質性的接觸,然而在父親看來,男女間的所有事情也莫過於此了,無非是在一個被窩裡睡覺,然後摸摸揣揣,最後“摸”出一個孩子來。沒有人告訴父親男人結婚後究竟要對女人承擔哪些義務,奶奶也沒有告訴他。爺爺死後,父親把心思全用在奶奶身上,每天給她熬藥餵飯,夜裡只要聽見奶奶痛苦的呻吟他便掌燈起床,問長問短。父親搬到屋裡的舉動遭到奶奶的堅決反對。奶奶的理由很簡單:自己不需要人照料。這個理由在父親看來是站不住腳的。奶奶的身體每況愈下,兩個小姑太小,大姑不可能整天呆在孃家,奶奶不能沒有人照料。孃兒倆因此互不相讓,最後還是大翠站在了父親的一邊說話,奶奶才沒有繼續堅持。半年後,奶奶的臉上漸漸有了紅潤的顏色,於是要求兒子帶她去丈夫的墳前。奶奶去爺爺墳地的那天風很大,潮水撞擊著海岸邊的礁石,發出“嘩嘩”的巨響。奶奶扭動著細碎的步子,滿頭的白髮在風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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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父親 二(2)
奶奶來到爺爺墳前,佇立在那裡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然後突然撲了上去,趴在已經長滿荒草的墳頭上放聲大嚎起來。奶奶的哭聲抑揚頓挫,時而悽悽婉轉,時而撕心裂肺,和著海浪的拍擊聲飄得很遠。父親默默地跪在後面,沒有去制止。他知道,奶奶遲早會大哭一場的。奶奶哭了一個時辰,哭得昂揚激越,酣暢淋漓,把胸中的積憤全部洩了出來,然後毅然站起,擦乾眼淚,人也精神了不少。奶奶說東子啊,咱們回吧,讓你爹好好安息吧!這時候太陽出來了,海浪的撞擊聲也小了。奶奶說她想到海邊蹓蹓,半年沒去了,她想去看看。父親跟著奶奶來到海邊,潮水正在“嘩嘩”地往下退。奶奶凝視著遠方,一如當年盼爺爺歸來時的樣子,一動不動。她知道,丈夫這一次是回不來了,他化作了一塊磐石,守望在海邊,每天看日出日沒,聽潮起潮落,觀月圓月缺。
奶奶臥床半年後終於站了起來,擰著小腳開始做飯。奶奶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喜歡跪著走路,在地裡幹活的時候也是跪著的,這樣比用小腳支撐整個身體要穩妥一些,因此她的膝蓋上有一層厚厚的死肉。
日子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走了丈夫來了媳婦。想起丈夫的時候奶奶便覺得胸悶,淚水撲簌簌地把枕頭弄溼了。奶奶輾轉反側,突然想起對面小房裡的兒媳婦也跟她一樣——大翠在守活寡啊!奶奶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搖醒已經熟睡的兒子讓他回自己的屋子。父親迷迷糊糊不明白奶奶的意圖。奶奶說從今天起我這屋不要你了,要不世人都要罵娘了,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的。奶奶說著便把父親的鋪蓋從窗子扔了出去,喊回了兩個小閨女。父親又一次被推到門外,小屋成了他唯一的去處。
父親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後反倒睡不著了,他已習慣了跟奶奶在一起的生活。奶奶幽幽的嘆息伴隨著他進入夢鄉。睡夢中奶奶帶著他在海邊行走,海水溼了奶奶的褲腳,沙灘上留下兩行小小的腳印,都分不清誰是誰的了。奶奶說你爹他該回來了,也許我們等一會兒就能看見,父親於是隨著奶奶的目光一節節探遠,遙遠的天邊一艘小船時隱時現,奶奶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當漁船終於靠近,從他們的視線裡又飄了過去,奶奶發出細細的嘆息聲,然後拉著他慢慢往回走。奶奶邊走邊唱:
月亮 (那個)出來白楞楞,
太陽出來了一(吆)點紅。
葵花朵朵向太陽,
條條(那個)道路放光明。
棉花桃(那個)開花來白楞楞,
高粱結籽遍(吆)地兒紅。
糧棉豐收好年景,
家家戶戶掛紅燈。
幾百米的路程奶奶走了很長時間。奶奶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似乎爺爺能夠聽到她的歌聲。父親趴在奶奶的脊背上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大翠的勤快在村子裡是出了名的。她人緣很好,看見誰都笑臉相迎、嘻嘻哈哈,很少有苦惱的時候。她經常一個人偷偷地笑,笑得莫名其妙。每天下地裡幹活,大翠唱著去,唱著回。父親有時聽得煩了,便讓她閉嘴,大翠展出舌頭做個鬼臉,笑得陽光燦爛,父親一肚子氣就沒了。幹活的時候她比父親還能吃苦,手腳也很利索。村裡人都夸父親娶了個好媳婦。奶奶也認為這個媳婦是稱職的,她告誡父親好好待她。半年來,兩人雖然每天在一個鍋裡吃飯,耳鬢廝磨,晚上睡在了一鋪炕上,感覺距離卻很遠很遠。大翠看到父親回來也有些不習慣,畢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