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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覺,以為他看著的是關軫的孿生哥哥,關輅的臉。
“軫軫,你說什麼?”他屏息小心地問。
“輅輅害怕,爸爸。”關軫輕輕又說一遍,她冷得牙關也打起顫來。“輅輅好冷。輅輅沒有衣服穿。”
七月底,關輅被綁架一個多月後的一天下午,邵自剛突然來到關錦棠辦公室。門鎖上後,邵自剛遞過去一個紙袋。“你看一下。這是我的人在北投荒郊一個空屋裹找到的。”
關錦棠一生第一次嚐到恐懼得全身顫抖的滋味。他那日理萬機的手幾乎拿不住那件髒汙的男孩衣服。它顯然被丟棄有好一陣子了,黃色布料上除了乾巴巴的泥土,還有像似褐色顏料的汙漬。是乾掉的血。同色斜紋短褲上也一樣。
是關輅的衣服,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十指抓緊又皺又髒的衣褲,彷佛他若抓得夠用力,便可以將它們抓出生命。“還有……別的嗎?”屍體。但他說不出那兩個字。
“沒有。”邵自剛遺憾、歉然地搖搖頭,遞過來另一個紙袋。“除了這雙鞋。”
拎起雙胞胎四歲生日當天,他帶他們出去,關輅自己選的黑色皮鞋,關錦堂痛苦的吸氣,閉上眼睛。鞋子和衣服、褲子一樣,沾著和著血的泥土。他兒子的血。
“你必須和我到局裡去一趟,錦棠。到了這個地步,不能再秘而不宣了。我們要做些紀錄,同時公開偵查……”
“不!”關錦棠雙目猝張,發紅的眼睛射出的寒光,令刑事組長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弄錯了。”他的聲音如寒冰,僵硬的手把血衣褲和鞋子放回袋內。他想著那夜關軫說的話,關軫冰冷的身體,關軫的臉……“我兒子還活著。我會找到他。我會把他找回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口氣令邵自剛打了個寒顫。
第一章
美國紐約
糟糕!唐琬蝶焦急的看錶。要不是坐錯巴士就不會遲到了。她衝進『關氏電腦大樓』玻璃旋轉門,差點撞倒一位西裝革履的灰髮中年人,又把一名金髮女人的名貴皮包撞得從肩上掉在光亮的大理石地上。她一連迭聲喊著“Sorry!”“Excuse me!”因為看見有部電梯正好開啟,而門外站著一大群人。顧不得禮貌了,她硬擠過人群,不理會耳邊的“What the hell……”
“Hey!”終於她安全“上壘”了。雖然電梯裡好幾雙不悅的眼睛,甚至是厭憎的眼睛瞪著她。
她誰也不看,只盯著上升的電梯燈號,心裡暗喊:快呀!快呀!得到『關氏電腦』的面試通知時,她興奮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但這份幸運很可能要因為她的遲到而搞砸了。到了十二樓,電梯裹的人全走光了,剩下她一個。她的心跳突然才響得好像打雷似的。十三樓。到了。她深呼吸,屏息地挺一下肩,腦子裡想著待會如何解釋。等等,十三樓怎麼沒停呢?哦,不,是十四樓,美國人忌諱十三這個數字。就跟臺灣的電梯也沒有“四”或“十三”一樣。但十四樓也沒停呀。幸好她及時按下“十五”。停了,門開了。她跑出電梯,然後煞住腳步。正面是個弧圓形接待櫃檯,坐在後面的小姐正忙著接電話。
琬蝶暫時收起倉皇,努力提起鎮靜的腳。但太平門在哪個方向?運氣還不錯,她右轉順著走廊走到底,右側另一條走道盡頭就是太平門。而且她一路上沒碰到任何人。一出了那扇沉重的太平門,她提起腳就飛奔下樓。到了下一層樓,她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開銅牆也似的另一扇太平門。
這一進去,琬蝶可傻了眼了。她發現她置身在一個花華的客廳裡。她穿著平底鞋的腳埋在三寸厚的白色地毯裡,巨大的義大利軟皮沙發上躺著十幾個大椅墊,椅墊的緞面上是精細的中國刺繡,那些色彩典雅的墊子偎著黑色沙發,像一個個慵懶的小女人。牆上的畫也是中西合璧。林布蘭特,莫內,一幅“坐看雲起時”瀟勁大字旁,揮著“中國墨寶”,李白的“將進酒”懸在一方酒紅橫框中,一筆篆字寫得行雲流水,揮毫間,自每處飛揚與收墨,吐盡了詩裹的豪邁、柔腸和無奈。琬蝶看得痴了,沒有聽見有人進來。
“你是誰?”質問的聲音低沉中夾有威權。
她嚇一跳,轉向聲音的主人。這一看,她又呆住了。
好俊美的男人!他很高,和她一七八公分的哥哥差不多吧。高而瘦,但瘦得十分結實,他的胸肌在黑色圓領衫下起伏,鼓突的三頭肌在他雙臂被太陽曬得黝黑的面板上投下小小的暗影。他的黑色棉褲寬鬆地穿在一雙極修長的腿上,她幾乎可以想像底下他腿部同樣結實的肌腱。他看來像剛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