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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 臺北
“沒有關輅或關軫的照片?怎麼可能?”
關虹瑛看著她爸爸,不明白這件事何以令他如此懊惱。“我不一定要去住在親戚家啊,爸。如果你朋友家不方便,我有個同學的哥哥嫂嫂在紐約,我想我可以暫時住在他們家。我和他們很熟的。”“你不懂。”她父親在書房裡踱來踱去,然後頓住,“除了傭人,你沒見到其他人?”“沒有啊。”虹瑛又聳聳肩。
“我不是叫你找段繡文……我是說,看看你伯母嗎?一個傭人知道什麼呢!”
“我問啦。結果她瞪著眼睛看我,好像我是神經病似的。我還假裝口渴,請她給我倒杯水。她一走開,我馬上跑到樓上去。譁,他們家好大啊!可是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好像那邊根本沒人住一樣。爸,怎麼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們有這麼個親戚啊?”
她父親沉著臉沉思,沒有答理她。她於是又聳一下肩,拿起她父親桌上一個玉石紙鎮,百無聊賴地在手心裡轉來轉去。虹瑛不明白爸爸為什麼突然叫她去拜訪這個平空冒出來的親戚,而且這家人顯然比他們家有錢得多。不過她並不關心這些細節。她一個高中轉來轉去的唸了將近五年,都快沒學校可唸了,現在平時對她漠不關心,連理都懶得理她的爸爸,忽然要送她去美國讀書,她求之不得,興奮都來不及。只要她能離開這個冷冰冰的家,離開這個鬼地方,和無聊得要死的臺北,而且是去美國唸書也,她爸爸就算叫她乖乖待在家一個星期……哦,不,一個星期太長了,三天好了。她也會乖上個幾天。她等了半天,她爸爸仍然沒再說一句話。又過了一會兒,他想到什麼似的匆匆走了出去。
“爸爸!”虹瑛忙放下紙鎮,喊著追出去。
但他頭也沒回,直越過客廳,走出了大門。他根本就忘了她在這。她再一次聳聳肩。又如何?他又不是第一次把她當個彷佛不存在的人。虹瑛隨後也騎著她的“Dio”,飄出大門。她爸爸有他的樂子,她有她的。而她那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難得見到一面的媽,除了麻將,誰也不記得。
美國 紐約
單是看著她,望著她,心底就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滿足和快樂。這是他想望、嚮往的生活。日子不需豪華,只要有個心愛的伴侶相陪相守,平淡平凡中處處是歡愉。他知道危機仍在暗處窺伺。他感覺得到。但他選擇不理會它。這一個多月來,他的呼吸裡、血液裡,都只有她,好像他等候了二十幾年,就為等她來到他生命裡,來充實他,使他感到完滿。嗯,不盡然真的完滿。無數次,他睜著清醒的雙眼,躺在漆黑的夜裡,他想著她,渴想著她,渴望她不只是個綺思中的影子,而是真的在他身畔,在他懷裡。他可以如他所願的吻她,撫觸她。這些慾望夜以繼日的折磨他,尤其當他白天和她在一起,她就近在咫尺,好幾次,他看著她盈滿愛意的眼眸,幾乎無法把持自己。然而他什麼也不能做,也無法做。這種燃燒的無力感,一天天的將他逼至彷佛要發瘋的邊緣。
有時候他夢見他和她裸程相對,他用他的雙唇和雙手,撫吻她美麗的胴體,愛著她。但總是在最後一刻,他的身體渴望著和她結合成一體的一刻,他便渾身是汗的醒過來。或許因為即使在夢中,他的肉體或靈魂也知道那永遠不可能發生。他這一生都無法給她他想給她的。而如果她發現他不是……“關輅?”
他嚇了一跳,手上的書跌下去,在木頭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將他的思維拉回現實。然後他暗暗又吃一驚。他鮮少似這般受到驚嚇。泰半時候他全身都處於一種戒備狀態,幾乎像整個人由裡到外都裝了警鈴。很快地,他恢復泰然,對坐在沙發另一頭的琬蝶微笑。“唔?”接著他發現她的表情不對。“怎麼了?”
琬蝶放下她在看的書,起身走到起居室另一頭,站在壁爐前面,注視著不沾一點灰塵,似乎從未用過的壁爐。越和關輅相處,他對她越是個大驚奇。她未曾遇過像他這樣的人,她想以後也不可能有。就拿他的放映室來說吧,它簡直就是個小型電影院。他的影碟收藏之豐,電影城的影片收藏室只怕也不過如此。他收藏、蒐集的影片,自默片時期到近代電影,其中尚有不少絕版複製。
在關輅的協助下,琬蝶花了不到三天功夫,就完成了她的論文。和他在一起的一個月,她所看的書和所學到的東西,比她這一生在學校學的要多上數倍。他教她速讀、速記,教她法文、俄文和德文。他書櫥上那些她看不懂的分類標示寫的便是俄文。以他的年紀,他的博學實在教人咋舌。除了淵博的學識,關輅而且幾乎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