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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人的辦公室在哪?”她搖頭,“我沒留意。”她說,皺著眉心。“這地方好……好冷,這些老人在這好像只有一個目的。”等死。但她不需要說出來,他有同感。
他捏捏她的手。“我們去找找看吧。”
他們繞了一大圈,看到了樓下邊角有間像是辦公室的房間,裡面有兩張並列的簡陋木頭桌子,一具黑色電話,沒有人。“我剛才在樓上有個房間看到一個女人,”琬蝶想起來,告訴他,“她一個人坐在床上,表情呆滯,可是我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她,她似乎感覺到了,對我……笑了一下。我想她是在笑。她給我一種奇怪的熟悉的感覺。”“帶我上去。”他立刻說。
她領他上褸。她說的那個女人住在第三間,裡面和其他房閒一樣簡陋。一張鋪了舊格子薄墊被的木板床,床頭是個小小扁扁的枕頭,一條褪色的薄毯疊在床的另一邊。房間不到三坪,面向門有扇窗子,牆角放了個塑膠臉盆,裡面什麼也沒有。除此,房間內別無他物。床上的女人仍維持琬蝶看見她時的姿勢坐著,雙腿曲著靠在胸前,兩臂環抱著兩腿,兩手則握成兩個無力的拳頭。她披著一頭銀色長髮,倒是梳得很整齊,身上的粉紅格子睡衣睡褲,很舊,但很乾淨。只是她很瘦,瘦得看得見面板上青筋浮現而且乾枯。她整個人都好像乾掉了一樣。獨獨那雙眼睛,又圓又黑,而且因為她太瘦,使那雙深窪的眼睛在瘦削的臉上顯得好大,異樣的年輕,有點小女孩天真的神情。要不是她臉部的表情,如琬蝶說的,呆滯,她的眼睛倒給人一種靈活的感覺。尤其看見他們進來,她還轉動了一下眼珠,且真的牽牽乾癟的嘴唇,露出很像笑的表清。“我知道了。”琬蝶喃喃,“我知道我看到她為什麼有熟悉的感覺了。她深邃難測可是又好黑好亮的眼睛,她像漠然又像有所思的神態,像極了我們在紐約時,在你的住處,當我們在一起,你的思維和心都好像在別處的樣子。明明在眼前,卻那麼遙不可及。”女人一逕直直地看著關輅。
“我想她認得你,關輅。”琬蝶輕輕說。
關輅心頭好似萬針穿刺,他慢慢挨著床邊坐下,試著拉開女人輕輕握著的拳頭。她細瘦的十指像十隻爪子一樣。他溫柔地把它們合在他雙掌中。“媽,是你嗎?”
女人維持同樣表情,同樣姿勢,動也沒動,連眼也沒眨一下。
“我是關輅,你二十幾年前被人綁架的兒子。我回來了。我活著,如果你是我媽,如果你聽得見我說話,給我一點……隨便什麼。眨一下眼睛,或者點個頭好嗎?”女人依然如故。
關輅仍握著她細瘦、羸弱得像小女孩的手。他的眼睛脹痛。“我要帶她回家。”琬蝶把手輕放在他肩上。“可是你不知道她是不是你母親啊。”
“她是。”他舉起女人的手貼向他的臉。“她不需要回答,或做任何表示,我感覺得到,她是。”他放下女人的手,用一隻手握著,另一隻手伸過去撫摸她的銀髮、她乾縮的臉。“我要帶她回家。”他又說一遍,然後對女人低語。“媽,我帶你回家。”“你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是不是?”
這冷硬的聲音來得那麼突然,平空就這麼冒出來,而且在琬蝶背後,而他們進來後,根本沒有另一個人從同一個門走進來,琬蝶跳了起來。但真正嚇到她的是她轉身時看到的說話的人。她的頭和眼睛飛快地、震驚地轉來轉去。兩個關輅!她眼前有兩個關輅!她張著嘴,可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唯一的聲音是她胸膛撞擊的心跳。“我才在想,你幾時才要出來。”關輅靜靜說,眼睛仍望著女人,手仍握著她的手。而她依然動也沒動。關軫慢慢轉向琬蝶。她的臉白如紙,彷佛隨時會暈倒。關軫目光柔和無比地凝視她。“琬蝶,你先出去一下好嗎?”琬蝶的嘴和眼睛張得更大。她認識這個眼神、這個聲音和語氣。
“不,小蝶,你不需要出去。”坐著的關輅放開女人的手,站了起來。
她也認識這一個,琬蝶的腦子一片渾沌,她來來回回地看他們。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我跟你說過,把琬蝶拖進來,對她沒好處。”她左邊的關輅說。
“小蝶是你叫來的。你這樣算不算自食其果?”她右邊的關輅說。
小蝶,琬蝶。琬蝶,小蝶。
我可以叫你琬蝶嗎?
我喜歡叫你小蝶。
“你是……”琬蝶舉起顫抖的手指向左邊,“美國的關輅。”然後指向右邊,“你是臺灣的關輅。”她說得明明白白,意識裡還是一團迷糊。“美國的是關軫。”細弱的聲立來自床上的女人。
他們三雙眼睛同時轉過去瞪向她。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