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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園飛進那片樹林。許多樹上都有喜鵲或斑鳩用枯枝搭建的巢,但冬天它們並不在其中。另外,村莊四處最活躍的當屬麻雀了,它們成群結隊忽來忽去、無處不在。灰喜鵲也有一群,很優雅地飛落在東牆外的一棵楝樹上,噙住樹上的楝豆,將皮吃掉而將核兒拋到樹下,它們最像村莊裡年齡最大又待字閨中的那群姑娘。她們當年給我留下了令我回想不已的美妙印象,但我知道,如今村莊裡這樣的大姑娘,該是我當年不屑一顧的那群小毛丫頭了。我因此對時間這種無情之物又有了傷感。尤其是我的老人,我臨來之前並未料到他們已被歲月改變成了這個樣子。似乎精美的食物、珍貴的藥品、孝心或祈禱、或深存於我內心的某種精神力量,都無力挽回。我開始慶幸我這次回鄉,至少我已把握住了最後一個機會。我在養育我的老人垂逝之前,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親人的面龐。
除夕當晚,下雪了。這太出乎我的意料,這讓我再次煥發了內心關於人神合一的冥想。那雪綿軟而蕭暢,像一種傾訴,在窗中透出的燈光下化出無數精靈般的可愛身影。天上沒有往日故土那細碎的繁星,像星的雪正從天上而來。我再次感到有狐仙纖細的腳步從暗影中呈現,她有那銀色的白衣和一縷暗香。而街面上孩子的喧吵和不停的炮響又打斷著這一切,引領我重回這寂靜且又被這眼前的紛雪擾亂的現實。這是陳舊的家園,我的祖父再次在病榻之上發出叫喊。隨後聽見父親笨重但不顯慌亂的服伺。我好渴望有一個姑娘,她來自現實的故鄉並很有力度地站在此刻的我的面前。
第三節
第三節
這回歸鄉,除了探望我的祖父母和過年之外,還另有一個目的:相親。這是一個被心靈在現實中守護已久的使命。父親給母親來信說,這裡已找好了五家姑娘,都等洪義來見上一面。母親便在銀川催我說,這是一個機會,是老天要促成我們洪義的。不然不放假,你還要請假不是?何況你爺奶都老了,不趁機見上一面,你將來不後悔?我無言以對。我似乎當時已想不起老家是怎麼回事了,而現在住過兩個晚上之後,我又想不起銀川是怎麼回事了。我現在慶幸我稀裡糊塗就實現了一個多年壓在心頭的願望。我的故鄉哪怕是在冬季仍用它寬厚仁慈的胸懷接納了我,我這自恃清高的城裡人,我這失魂落魄的城裡人,竟然還不認為自身是個遊子。其實這麼多年,我恰恰背離了我的故鄉對我的滋滋養育和淳淳隆恩,投身於那個我時常對人稱作“我的城市”的地方,孤獨而無助地流浪。有時我立在銀川的街頭或街心園林或某個陰暗的街角時,就如此懷想。我知道我不是那個城市的主人,無論奮鬥多少年之後,我仍然是它的一個最邊緣的元素。我迷戀於它的天色,迷戀於它傳說的五寶,迷戀於它的魚米之香和姑娘的美豔,迷戀於它的晨昏那如傾巢的蟻群般的人流。但是我知道,它永遠不會是我的故鄉。無論我在彼生活多少年,無論我是否已白髮蒼蒼,我都不會是它最親近的人,或援以為驕傲的人,我永遠只是它可有可無的元素。
現在就在這個落雪紛飛的除夕,我還並不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我只是在冷被之中,孤獨地幻想一個豔麗如花的嶄新的元素,出現在這蒼老和陳舊面前,來改變和啟用這死水一潭。我在昏暗的燈色中,細細地品味著那些照片。照片上框住的那些紅顏真實地存在著麼?我已在這雪夜嗅到她們飄逸的芬芳了。姑娘,我的姑娘呵,你們能夠神交於我麼?你們能夠慰藉於我那孤獨寂寞了二十八年的暢想麼?我彷彿又在這份昏燈之中看見窗欞之上那雙明亮之眼,我便深懷我激越之心,矇頭睡去了。
第二天,大雪已經停住。而在黑暗與銀白中款步走來的春節,已在各家各村鞭炮的爆響中,呈送在每人每戶的面前。我記得往日還未起床,便有三五成群的孩子穿著新衣新鞋趕來敲門拜年。若是門開了迎進來,他們跪在我祖父母的面前,磕頭拜年,然後我的祖母或祖父就會樂呵呵地拿出核桃、柿餅和糖果打發他們。如此接連不斷,一直到了天色大亮。這時趕緊下了除夕包好的餃子吃過,便又見成群的大人們進來拜年了。一天便是如此,幾天也是如此。一些年長並有輩分的父老,往往都是一個人獨來,然後又獨自去了。
但是今年初一,我除了披了棉衣在院中拉完火鞭,又上床睡下之後,院門始終未開。也聽見了敲門和說話聲,但奶奶對我的父親說,你爹病成這個樣子,就不要開門了,中午再說吧。但我已經起來了,我想掃雪,想感受十年之前同等滋味的一道道春節。我感到隨著時光的到來,滿園的雪意也愈加深厚。這是我十年之後第一個故鄉的春節,但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