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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她之所以受人詬病,最大的原因還是在於她經歷的每一次轉機都是因為一個又一個的男人。程懷谷給了她出國的機會,俄亥俄州立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某位教授又給了她一個永久居民身份。她花了四年時間,結了、又離了第二次婚,其間拿到了經濟學學士學位。
同年,她離開哥倫布市,在紐約找了份工作,徹底改頭換面,開始像一個獨立的美國女人那樣生活。
那一年,程懷谷也已結束了自己的留學生生涯,在哥倫布市一間體育用品商店做應付會計,拿極其普通的薪水,過極其普通的日子,最大的遠景不過是考AICPA,再換一份薪水稍好些的工作。
那一年,他們留在上海的那個嬰兒已年滿五歲,程教授也已經退休。祖孫二人來到美國投奔程懷谷,在哥倫布市開始了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
男孩轉眼長到十歲,他開始慢慢懂得,他的父親就是當地華人圈子裡說的那種“搬運工”,把一個女人從國內帶出來,到頭來又被甩了。至於母親,他只知道她叫陸璽文,每半年寄一次錢來給他用。
他習慣直接叫名字,因為父親提起她的時候,總是說“那個姓陸的女人”。只有祖父一直提醒他:“致研,再怎麼樣,她也是你的母親。”
他覺得像父親那樣叫似乎有點過分,母親、媽媽又太過親密,叫不出口,所以,索性就叫陸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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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五年,除了名字和錢,程致研對陸璽文還是所知不多,只是偶爾聽見父親用嘲謔的口氣說:匯款金額見漲嘛,看起來混得不錯。
十五歲那年夏末,祖父被確診為肺癌晚期,三個月之後死在急診室裡。
葬禮上,程致研看到一個高瘦的女人,戴著太陽眼鏡,蜜色長風衣的下襬隨風揚起。在他居住的那個社群,很少能看到這樣人,也說不清是哪裡不同,她幾乎沒有化妝,穿得也很樸素,但看起來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葬禮之後,她走過來跟他講話,沒有介紹自己,但在她摘下墨鏡的一瞬,他就知道她是陸璽文。血緣是很奇怪的東西,就好像他還記得她的臉,刻在嬰兒期的記憶裡。
她問他是否願意跟她一起生活?
他避開她目光,回答說:隨便,去哪兒都無所謂。
其實他很想離開哥倫布市,覺得這是個無可救藥的平庸之地。但在他父親的眼中,哥倫布是世界上最適合居住的城市,物價平,稅率低,即使薪水不高,也能存下錢來,而且還有個女朋友就住在附近,每個禮拜約會一次,方便而平易。
在程致研看來,這種生活足以悶死人,他想要環遊世界,從冰封的北極,到炎熱的擁擠的熱帶城市,每一天都是新的,像秒速三十七點二米的自由下落那樣刺激。
陸璽文點點頭,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然後解釋:“不過不是現在,等我安排好一切就來接你。”
她跟他說話樣子,就好像他是跟她差不多年紀的成年人,沒有掩飾,沒有誘哄,這讓他感覺很好。
他並不懂她說的“安排好一切”究竟指的是什麼,以為只是和他的撫養權有關的一些手續。數月之後,她也真的帶他去當地民事法庭辦撫養權變更。父親的態度依舊不善,但從頭至尾都沒提出任何異議,看得出所有條件都已經談妥,就只等簽字畫押了。
然後他被帶去紐約,在那裡又進了一次法庭。從那個法庭出來,他有了另一個法律意義上父親,他的繼父,James Walden。
程致研第一次見到詹姆斯還是在哥倫布市,他和陸璽文一同來接他去紐約。詹姆斯比陸璽文大三十歲,已是年近古稀,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他清瘦,極其整潔,穿著簡單卻也考究,笑起來很溫和,講話風趣,帶新英格蘭口音,有種緩緩的不急不躁的調子,非常好聽。
程致研是個極善模仿的人,不自覺地去學,很快就成了一種習慣,再也改不回來了。他知道詹姆斯很有錢,但卻不知道他那麼有錢,他們是坐他的私人飛機去紐約的。
辦完正式的收養手續,他們走出法庭,詹姆斯對程致研笑,說:“現在你也是我的孩子了。”
他已有兩兒一女,外加好幾個孫子孫女,程致研的年紀其實跟他的孫輩差不多。
那天之後,他們極少有機會見面,難得老頭兒沒有忘記這個便宜兒子,知道他考到駕駛執照,就送了他一輛車,派人替他辦妥了手續,轉學去私立寄宿學校讀書,每月二十號有零用錢進賬,就好像發薪日一樣準時。
這一切都進行的極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