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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那時的白玄景與他說,節哀。
那年白玄景逐他出師門,他在他門前跪了三個日夜後,流落街頭時老乞丐問他:“你師父呢?”
“死了。”
那時的老乞丐與他說,節哀。
如今,他明明沒有與任何人說她死了,為何還有人要對他說“節哀”?
“那位姑娘已不在人世!請將軍節哀!”黑衣人像是怕城樓頂的風太盛,將他之前的話吹散一般,拱著手又重複了一次。
不在人世?
晏卿迷朦的眸子裡驀然切出銀白色的寒光,像是要將眼前人劈開一般,但下一瞬,那寒光便被迎面而來的厲風吹散。
不在人世。
四個字,字字帶毒,半年來深埋入體內每一個角落。從初時的篤定不信,漸漸地有所動搖,後來搖搖欲墜,最後,落地時在體內開出帶著利刃的毒花。
種毒者是誰?何時種下?如何種下?他竟恍然不覺。直至某種情愫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體內流淌得越來越急,且,同烈酒一般,時間越久,便越發濃烈,而這個夜晚,登高至極的前一夜,那情愫彷彿就要破土而出。
不在人世。
晏卿又笑了起來,他說他的人生沒有意外,但是錯了。
只是那個意外如同綻放在天際的焰火,美得驚人,卻也短暫到令人心悸,就那麼一瞬,劃過天空便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留下。
不對,還是留下了些許痕跡。比如背上的窟窿,那是他和那個意外在灃水湖附近被刺得來,比如背後一大片蛇紋一般的傷痕,那是他和那個意外跌落山崖時留下來的,再比如腰間那刀痕,還是那意外親手留下的。
他用這一身傷換來的意外,轉瞬即逝了。
晏卿覺得今日一定是太過放縱自己了,喝了太多酒,導致頭疼,心口竟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又錯了,他這一身傷不是換來那個意外,而是一個契機,一個隻手天下的契機,一個達成畢生心願的契機。
如今,這心願,只差臨門一腳。
晏卿再登高一步,厲風更猛,細雨如針,刺破他眼中的迷朦,刮散他身上的酒氣,他舉目看向靜謐的南臨都城,微微笑著,意味不明。
第六十五章
南豐十一年,元月初六,原貢月公子、現南臨大將軍秦卿與南臨公主惠大婚,婚禮完後二人敬天拜祖,同時開始新皇登基大典。
數百年來的最大盛事,南臨早在兩月前確定婚期後便開始持續地處於沸騰狀態下,人人誇讚公主如何美貌有膽識,曾拖著病體解決了皇宮內一觸即發的內亂,更誇讚駙馬如何天人之姿文武全才,帶兵趕走百戰不殆的商洛大將軍商闕,使得百姓安居樂業,無人再敢覬覦南臨。
新年剛過,南臨都城便開始人潮洶湧,客棧酒樓早在月前便被各路達官貴人訂走,訂不到房的,只好在郊外搭起了帳篷。
如此盛事,其他三國不少使者前來觀禮,都城內幾乎所有房屋都翻新過一次,敬天到宮門那一段路上更是由百姓自發架起百米高臺,欲要獻上對新皇新後的祝福。
元月初五時,都城內的人數到達鼎盛,想要從東大街走到西大街,竟是比登天還難。街上人聲鼎沸,酒樓客棧茶肆無不人滿為患,都在等著子夜鐘聲敲響後開始的狂歡。
子時一到,公主駙馬便會由宮內駕車而出,敬天過後與百姓同樂。南臨向來親民,公主大婚的喜堂便設在都城東城門之上,吉時一到,便在千萬百姓的見證下,迎著朝陽拜天地,辭舊迎新,禮成後直接回宮,新皇登基。
萬眾期待下,子時的鐘聲終於敲響,皇宮硃紅色的大門敞開,整齊的近衛隊今日全部換上暗紅色的喜福,整齊出宮。緊隨其後的便是公主與駙馬的車輦,車頂由碩大一顆夜明珠裝飾,照亮了整個車身上鑲滿的各色寶石,金制的車壁在大紅色絲線的裝飾下喜慶而不失大氣。
晏卿站在車頭,身著大紅色喜服,嘴角掛笑地看向黑壓壓的百姓。他身側是同樣身著喜服的女子,紅紗掩面,身形嬌弱。
“恭賀公主、駙馬喜結連理!恭祝公主、駙馬百年好合,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姓們整齊有力的恭賀聲伴隨著灑在夜空的禮花響徹天際,晏卿身邊的女子微微抬手,便有宮人代她大聲喊道:“平身!”
百姓們起身,不由地全部隨著車輦的移動而奔走,禁衛軍大半在宮外維持秩序,卻也攔不住狂熱的人群。
如此,整整三個時辰,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