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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曜無奈,只得遠遠走開,站在臨水的軒窗前等候。
這一侯,就是兩個時辰。韋彥一進去,就石沉入水,不見蹤跡。韋德玄更沒出來。這座閣樓安靜得詭異,連半個來往的下人也沒有。
元曜又累又餓,又懸心吊膽,他生怕胡床上的麻姑醒來,爬向自己。度秒如年,如煎似熬,為了消磨時間,元曜抬頭觀察籠中的鳥類。這一看之下,他又是一身冷汗。王孫貴族豢養的寵鳥,大多是鸚鵡、夜鶯、金絲雀之類,因為它們毛羽華豔,啼聲婉轉,但這近百隻鳥籠裡關著的卻是貓頭鷹、夜梟、烏鴉之類黑暗不吉,且安靜啞聲的鳥類。怪不得,大廳中安靜如斯!
元曜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這個閣樓的主人,喜好實在是怪僻……
南面牆上的雲紋銅鏡閃動著金色的粼光,似一汪潭水。銅鏡後,是一間雅室,雅室中有一張華美的胡床,床上倚坐著一名華衣公子,他端著夜光杯,一邊品著西域葡萄酒,一邊透過銅鏡望著站在軒窗邊的元曜。
一牆之隔,內外兩個房間。從外廳看,銅鏡只是一面普通的銅鏡,但從內室中卻能透過銅鏡,將外廳的情形盡覽眼底。
華衣公子正是韋彥。他一口喝盡杯中暗紅的美酒,笑道:“這面從縹緲閣買來的吐火羅國古鏡果然很有趣,白姬那個奸詐的女人,可要了我足足五百兩白銀呢。”
跪坐在胡床前的美豔孌童,一邊替主人的空杯斟滿美酒,一邊細聲道:“大家都說縹緲閣很詭異,那位被喚作白姬的女人也許是妖魅。”
韋彥笑了:“只要能讓我覺得有趣,是妖魅又如何?南風,過幾天,你再隨我去縹緲閣轉轉,找幾樣更有趣的東西回來。”
南風應道:“是,公子。”
斟完酒,南風抬頭望了一眼銅鏡外,元曜還傻傻地佇立在窗戶邊。他掩唇笑道:“公子你真壞,老爺明明在南邊書房,你卻把他帶到這北邊的燃犀樓,騙他巴巴地苦等。不過,他真的是未來的姑爺嗎?”
韋彥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南風笑了笑,細聲道:“總覺得很懸,這書生潦倒落魄,相貌又只能算是端正,老爺也許會同意,夫人和小姐肯定不會同意。”
韋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二孃向來勢力,一心想和武家攀親,想將非煙嫁給驃騎將軍武恆爻。非煙這丫頭又有以貌取人的怪癖,只要是絕色美男子,無論和尚道士,販夫走卒,她都不嫌棄。去年春天,她和江城觀的道士私奔,跑去洛陽看牡丹花會,還是我千里迢迢地把她追了回來。這個書呆子如果想成為我妹夫,可算是難如登天,外加自陷火坑啊。”
南風笑了笑:“南風從小服侍公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公子您關心一個人……”
韋彥也笑了,黑眸深沉:“南風,你錯了,我不會關心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我只關心我自己。我帶他來燃犀樓,只是覺得他有趣,借他消磨無聊的時光而已。他是死是活,能否娶非煙,都與我無干。”
南風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兩人又觀察了一會兒元曜,南風覺得有些無趣:“唉,這個死心眼的書呆子,您讓他等著,他就真的一動不動地等著,真是無趣。還以為沒人在時,他會有些鄙俗之態,逗我們解悶呢。”
韋彥似乎也膩了,腦中靈光一閃,陰陰一笑:“南風,你去把帝乙放入前廳,他就會動了。”
南風一驚,美目中有猶豫之色:“公子,這、這不好吧?!!”
韋彥品了一口美酒,望向元曜:“沒關係,他站在窗邊,窗外是池塘。快去,放開帝乙,我現在覺得無趣,讓這個書呆子逗我開懷一笑吧。”
“是,公子。”南風不敢違逆,起身而出。
從正午到日頭偏西,元曜一直站在窗邊,他生性再敦厚,此刻也知道韋彥在愚弄自己,心中騰起幾許怒意,幾許悲哀,幾許蒼涼。二十年來,他也算是嚐盡了人世艱辛,浮生無常的滋味。父親官場失勢,家道逐漸衰落,親戚疏,朋友遠。父母相繼離世,從此形單影隻,孤苦一人。遵從母親遺命,典賣家產,背井離鄉。到了韋府,被下人欺,親人騙……
三月風寒,元曜的心也冰涼,有萬千種悲辱在心中沉浮,只覺得眼中酸澀,想要落淚。就在眼淚即將落下時,他忽然覺得身後有什麼在靠近,很輕,很慢,幾乎沒有腳步聲,但就是有什麼在靠近。
元曜驀然回頭,只見一隻吊睛白額的大老虎齜牙咧嘴地緩緩走近:“嗷嗚——”
元曜臉色“唰”地變得煞白,熱淚奪眶而出,急忙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