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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緩緩轉身,繼續前行,淡然的語聲隨朔風而來,聽在耳中,猶為凜然:“此婦,半年後才可死。”
“諾。”旌宏立時應聲,面色重又變得冷厲起來:“這女人委實歹毒,只要一想起她在壽成殿中說的那些謊話,我就恨不能一刀殺了她。”
桓子澄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那藥廬裡的藥人總不夠用,就由她補上便是。”停了停,又狀似不經意地道:“那個阿蒲,倒是個好坯子。”
旌宏怔得一刻,方明白他在說什麼。
隱堂的暗樁在成為暗樁之前,都被叫做“坯子”。
她蹙起了眉,沉聲道:“她知道得不少,活著無益。”
“無妨,有藥。”桓子澄語聲淡然,神情間不見情緒:“隱堂有特製的藥,據說能叫人忘卻前塵。”
旌宏聞言倒未吃驚,點頭道:“我知道,隱堂死士,就是這麼來的。”
桓子澄緩步前行,玄色氅衣被風吹著,不時捲起一個角。
旌宏也沒再往下說。
這個話題,應該是到此為止了。
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後,旌宏方輕聲問:“主公,那個假十三娘,您要不要再親自審一審?”
“無此必要。”桓子澄淡聲道,側首看向不遠處的一株枯柳,神情如古井無波:“先生問過即可。”
停了一刻,他便又去看旌宏:“她都交代了些什麼?”
旌宏的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嗤”地冷笑了一聲:“阿紫給她施了術,她便都說了。她交代出有一個叫阿烹的男子,從她很小的時候起就時常去見她,還給她畫下了詳細的桓府秘室圖、並寫下開關密室的機要等諸事,叫她盡數背熟,所以她才會對府裡的幾處秘室知之甚詳。”
“阿烹?”桓子澄的神情似有微動:“公主殿下似也曾說起過此人。”
見他居然稱秦素為公主,旌宏彷彿有些不滿,撇了撇嘴,低聲道:“經審問二殿下得知,這阿烹,乃是一個莫姓琴師的僕役,那琴師叫莫不離,也不知是從何而來,十分神秘,其手下好像有很多能人。他以琴師身份入得廣明宮,自願投效二殿下,願助他完成大事。許多事都是這莫不離暗中策劃的,二殿下已經全部都交代清楚了。”
言至此節,她壓低了語聲,輕聲道:“還有,陛下的千歲羹……裡摻的‘蝕腐散’,就是莫不離搞來的。據唐國九殿下從隱堂傳來的訊息,廣明宮裡有人送了隱堂一批金珠,價值十萬,換來了這些毒藥。二殿下說,這皆是莫不離做下的,與他無涉。”
“真是大手筆。”桓子澄的語聲極冷,面無表情:“這下藥的時機與泗水關之戰正為首尾。若是此役桓氏大敗,則此刻太子殿下或已被廢,實是二殿下高升之良機。”
“主公說得無錯。”旌宏點頭表示贊同:“二殿下說,莫不離定下的計策是:先廢太子,再立大殿下,其後暗助三、四兩人與大殿下互鬥,待兩敗俱傷之時,正是龍御賓天之際,屆時再抖出陛下是被人毒殺一事,將罪名扣在大殿下身上。大殿下一死,則二殿下即可成功踐祚。至於三、四兩位殿下,他們皆有不少把柄被二殿下握著,自然會老實下來。”
桓子澄微微頷首,面上仍舊無甚表情:“計倒是好計,只可惜,從開始就沒算對。”
這一切的根源還在於,桓子澄與秦素,雙雙重生。
今生已非前世,諸事諸人之結局,自然也就大不相同。
此時,便聞旌宏又道:“二殿下還交代,青州之局不是他布的,他接觸到莫不離是在中元八年,那青州之局已然布了大半。莫不離似對桓氏有大恨,對秦家亦懷著一種莫名的恨意,更兼看中了秦氏豪富,是故他乾脆便將青州這一局做得極大,以此為投名狀,獲取了二殿下的信任,二人就此聯手。二殿下說,如果雙禾之罪成立,秦、程二姓的家財便要盡落二殿下之手,其後再拉上漢安鄉侯頂罪,則范家的資財,也會為二殿下所用。”
言至此節,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從袖中掏出一頁紙,仔細地看了兩眼,復又續道:“二殿下還交代說,他手下有一謀士,姓周名繼烈,頗有才智,正是莫不離送予他的幫手。只壽成殿事發之後,我們將整個皇城翻了個個兒,也沒找到他說的莫不離與周繼烈等人,包括施有德在內,廣明宮失蹤的宮人,共計三十七人。”
桓子澄“唔”了一聲,轉首四顧。
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詔獄大門,那門外便是一片碎石鋪就的空地,無樹無草,光禿禿地,倒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主公,還要往下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