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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需要靠岸,在這裡做一些修繕。”
“好啊。”我脫口而出,“皓雲也能上岸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養傷。”
景弘看我一眼,又別過頭,“這裡住著些高山地區的僑胞。有些人精通草藥,或許會對梅公子的傷有好處吧。”
“那還等什麼。”我催促,“快些讓船靠岸吧。”
景弘又看了我一眼,“你總是這麼急躁。”
“是啦。”我被戳到痛處,臉色驟然難看起來,“跟這樣一個性情毛躁的傢伙共同辦事,你還真是辛苦了呢。”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他揚眉,閃過一抹我似曾熟識的委屈。
“誰管你是什麼意思。”我強行令自己如此回應,然後甩手,去幫皓雲準備下船的事。
當地的僑胞都倚山而居,住在類似窯洞的地方。現在也實在沒有辦法挑剔環境,我也只好租下一個新增了磚石的窯洞,把皓雲暫時搬到那裡。
景弘與眾人依然住在船上,為了方便照顧,我帶著隨從陪皓雲一起,也住在同一個窯內。
當地的僑胞淳樸熱情,僅僅是拿到一些花布和瓷器的禮物就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幫著忙前忙後,還請來當地的藥師幫忙診治。
藥師和船醫說的話相差無幾,也說皓雲的傷於性命無礙,可是每晚總有幾次被皓雲咳嗽的聲音驚醒。見我醒了,皓雲又很抱歉,說是吵到我了,而拼命忍耐的樣子,令人心痛心憐。
我到底做了什麼呢?
意氣風發笑語連篇的梅九公子,聰慧敏捷瀟灑不拘的江南商首,不管發生什麼都氣定神閒的他,都是因為我,才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不能治好他的傷,就算滿載著歷國臣服大明的榮耀回航,我也沒有臉再見江南商會和梅家的大家長。
跑去再找藥師商量,藥師說他體內有淤血,咳出來就不礙事了。我卻想,看傷口的跡象,分明是刀尖傷到了肺葉,化淤是沒錯,但哪裡有咳出來就不礙事一說呢。
就只有這樣的時候,才確切無疑地痛恨起所處的古老時代。要是在現代的話、在現代的話……皓雲這樣的傷根本沒什麼,照照X光,住幾天院,就連消炎這樣的事只需要打個點滴吞個口服片也就好了。
可是在這裡,萬一傷口發炎高燒,我連一點對策都沒有。
現代人比起古代,也許是落後了吧。因為太過依賴現代化的文明,一旦失去,就手足無措。
我一個人站在海邊,東想西想,忍不住哭了。
月亮明晃晃地照耀銀色的海面,天地縹緲,彷彿就只剩下我獨自一人。
遠遠的……突然聽到了衣角蹭動的聲響,顧不得擦去眼淚就這樣滿臉淚痕縱橫地回眸,看到景弘正從另一邊向這裡走來。
我先發制人,很衝地吼他:“你不好好修船四處亂逛,倒是很閒喔!”
景弘從寬大的袖口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株白花。
“幫忙修船的當地人裡,有個人的爺爺據說是個巫醫。”
我呆呆地聆聽。
他淡淡地繼續:“……平常好像不願意隨便再給人看病了。我磨了好久,才終於讓他開了方子。他只給我這株花苗,讓我們照樣去採這樣的藥草。”
“……給皓雲的嗎?”我呆掉了,只能愕然地抬頭,瞪大圓眼。
“這裡也沒有別人值得你那樣費心吧。”好像是諷刺一樣的話呢,但是他真的只是平淡地說出。伸出手掌,把花交到了我手心裡。
“走吧。”然後,就像是無視我臉上的淚痕,像沒有看到那樣,口吻平淡地說,“我已經問清了路線,現在就去找吧。”這樣說著,徑自在前方帶起路來。
心情很是微妙,腳步卻像有自我主張般地跟上。
我知道與海盜交戰時,受傷的並不只是皓雲,還有其他計程車兵,但是我就是如此庸俗和小氣的一個人。我只能關心為保護我而受傷的梅皓雲。
一邊是海,一邊是山。
奇妙的地方,每走一步也是深深淺淺,走過銀色沙灘,走過黑色泥土,那一邊山草縱橫,沒過雙膝。偶爾,有零星的黃色小花瀰漫著清苦的味道,羞澀地綻開在月光下的山壁。
就這樣一路行去,海也睡了,山也睡了,天地間就好像只有我與景弘兩個人,相隔一段距離,遙遙的各自清醒。
景弘的頭髮又變長了,在海上久經日曬的緣故,原本就淺淡的髮色由棕褐色轉成了更為光亮的淺茶色,在眼前一徑搖曳,也像是某種辛辣植物的細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