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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弘劈手奪過我手中的白紙,“離能正式下海還早得很,眼下連船還沒有建出來呢。你和禎兒可以慢慢去學游水,不急。”
“嗯、嗯?”造船?
景弘行至窗邊,看不出表情地回頭看我,口氣淡然:“嗯,明日出發,先去蘇州造船。”
我眼前一亮,“蘇州?皓雲?”
景弘臉色難看道:“這是什麼聯想方式?”
我不去理他,只顧揮筆蘸墨,立時增添書寫鄭和下西洋好處2、0版!
第八章 備航
人世間的事,沒有小事,就沒有大事。沒有瑣事,就沒有要事。沒有前戲就沒有高潮,沒有討價還價也就沒有哄抬物價。
一切都是供需關係。
步下軟轎,我望向身邊的那個人,他也正好似不經意地回頭望我。嘴唇動了動,像是在問沒事吧……接應的官員卻先一步搶上來行禮說:“兩位大人一路遠來江南真是辛苦了。身體可還安適?下官在軟紅樓備了酒菜給大人們接風洗塵!”
一路遠行,趕著行程,轎子密不透風,我身畔有殺人兇手,頭暈眼花兼有心理壓力。你說安不安適?但也只得但笑不語。
此次造船出海,是轟動朝野間的大事。地方官員自然不敢怠慢,酒席豐盛美味珍饈海陸畢陳。礙於我與景弘的身份,倒是省去了招來鶯鶯燕燕的麻煩。席間各府官員滿面堆笑謹言慎行,生怕說錯一句,就經我們的口傳入皇帝耳中。
也許是路上太累的緣故,我臉色甚差,心情也倦怠不堪。
謝絕了巡府大人提出去他府上居住的邀請,回驛館的路上,我不說話景弘便也不說話。默默地走在江南風軟閒雲的四月天裡,路邊淡月微黃草香幽微。
裹緊了肩上的絲綢薄斗篷,腳步停頓,我問:“……路上花了不少時間,傷口無礙了吧。”
他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只是低頭說了聲:“嗯。”
我忍不住略微諷刺:“像這樣的事,恐怕不止一次。只是鄭和愚鈍,在大人身邊多年,竟然未能有所察覺,全被矇在鼓裡。大人真是高明。”
一想到是我單方面拿他當作至親至信的人,就不禁惱羞成怒。
“……”
“為什麼不說話?”
他眼梢微翹,只道:“你咄咄逼人。”
是啊。我嘿嘿而笑,不僅咄咄逼人恐怕我更是自作多情哩。一廂情願地替他操心,把他當作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其實人家是大明皇帝心腹,要不是上次正巧被我撞到,還不知道要被瞞到何年。
“三保……”他欲言又止,“其實……”
“叫我鄭和。或者鄭大人。”我心煩意亂,自然語氣僵直,“此次辦差,我是正使!你是副使!”
他蹙眉苦笑,“好,鄭大人……”
“要說什麼?”我黑著臉調轉過頭,揹著雙手等待解釋。
“其實也沒什麼。”他神色矜持驀然往後退了一步,歪頭看月亮道,“屬下沒什麼想與鄭大人說。”
我沒好氣地瞪眼攤手,“那麼你便憋著吧!”
沒關係,在與人僵持這方面,我有無窮無盡的耐性,你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於是我轉身向前,不再理會身後的遲鈍者。
蘇州四月,水暖花開。
紫白錦簇的花團密密相纏的枝椏壓覆過被朝陽輕染一層澄金的矮牆。我換了身紫綢便裝,站在黑底金字題書梅園二字的宅邸之外那塊方形青石板上,伸頸翹首向內張望。
昨日席間已向知府打聽,梅家是江南名商,觸手深廣。街道上一半的店鋪皆是掛著梅家名號。我按皓雲留下的地址一路尋覓,路上偶爾走錯,稍一打聽,路人皆識。故而也沒有花費多少力氣。
這處別院想來並非梅氏本宅,但也遠遠超過一般正常人家的使用面積。站在牆外向內張望,只見海棠鋪繡梨花飄雪。有喜鵲站在藤蘿纏繞的枝上歪頭鳴叫。看不出是商家別院,倒是很有點金屋藏嬌的女兒家風味。
執起門上的金環,在黑木板上敲了敲。
扣了幾次,總不見人來應門。
心裡覺得奇怪,難得抽出半日空閒,莫非皓雲不在?重重咳了咳,又大力拍了拍門,猛地驚飛了正低頭啄花藤的鳥兒,它振翅一飛,花藤間卻傳出受了驚嚇的哎呦一響。
我一驚,自己推開了院門。原來花枝緊密的藤中繫了個鞦韆,被花枝覆蓋從外面無從窺見。有位十五六歲的少女,想來是被鳥迎面撲來驚嚇到,從鞦韆上滑落了下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