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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光著身子到了客廳。季師益把客廳的窗簾拉上,大燈關了,只留下兩盞微弱的燈光,然後就爬到沙發上和邱景嶽鬧了會兒。兩個老男人互相撓咯吱窩,戰況更加激烈。
接著季師益又開始把邱景嶽的身體當食物吃。邱景嶽抱怨蜂蜜太黏了,季師益說我幫你稀釋。
邱景嶽說白洗澡了。
他們玩累了,就抱在一起睡覺。光著身子很冷,邱景嶽去臥室拿了棉被出來,倆人蓋在一床被子裡,沙發足夠大,他們就決定在那裡睡覺了。
季師益問邱景嶽:“你怎麼跟你爸媽說我的?”
“我說季師益。”
“關係呢?”
“他們不會問的。”
“我算見過公婆了吧?”
“是,賢妻。”
“口頭便宜隨你佔。”季師益摸著他堅實的臀,說。
5
孩子們上小學後,兩個男人近似半同居的生活結束了,因為可以“今天邱叔叔家玩吧”,卻怎麼也不好說“今天起就住在邱叔叔家裡吧”。廖敏軒生病了,季師益升主任,那又是一段很艱苦的日子。輩分不高、光憑成績上位,開始時眾人並不服他。所幸季師益夠大方,對底下人的利益絲毫不動、不聞不問,才使得地位鞏固起來。邱景嶽費了很大力氣離婚,上訴兩次,終於把兒子的撫養權爭取到了。
直到四十歲的時候他們搬進了學校附近的某個樓盤,住的對門的房子。季師益在邱景嶽買了房後,不聲不響買了他對門的房子。裝修後快搬家時邱景嶽才發現他幹了這件事,但他的房子還沒裝修,於是經過一些不太像樣的威脅後,季師益和季景合搬進了邱景嶽的新家。
看起來還只是三十出頭,身材也保養得很好,他們卻開始出現一些老年人的興趣愛好。比如養花、比如養金魚、比如下圍棋。這些興趣是逐步發展起來的。季師益管轄下的科室應酬少了很多,他沒有做大事的雄心壯志,大家都變得清閒起來。季師益的意思是慢慢來就好了,升了正高也沒什麼好追求的,手頭的基金做完,想做再慢慢申請,不想做不申請也沒關係。邱景嶽繃了幾十年的神經一下子鬆下來,無事可做,只好開始發掘生活上的樂趣。
不久之後,季師益的房子裝修好了,他們打通了牆面,使得兩家可以互通。儘管如此,季氏父子更經常串到鄰居家住。
那年除夕,他們終於一起過了。結伴去季師益父母家裡吃了年夜飯之後,回到家中守歲。兩個孩子雖然興奮,過了十二點就撐不住,在沙發上先後睡過去了。父親們把他們抱到孩子房間的上下鋪上──那張粉藍色的上下床正是從季師益家裡搬來的。邱景嶽有點感慨地說:“前幾年兩個人睡一張床還嫌大,轉眼睡一個都快嫌擠了。”
季師益撥開邱景嶽的前額,說:“他們大了不奇怪,我看見你有一根白頭髮了。”
“是嗎?幫我拔了吧。”
邱景嶽在不太亮的壁燈下低下頭,等著季師益拔他的白髮,季師益卻輕輕摸著他的頭髮,說:“拔一根長三根,我不拔。”
“不拔也要長的。”邱景嶽抬起頭,看見季師益的臉,在溫暖的黃色壁燈下,專注地看著他的那張臉。
他們默默看了對方一小會兒。邱景嶽摸著季師益的眼角,說:“老覺得你老不了,這麼一看,也不是。”
他們出了房間,在客廳裡聽著除夕夜的鞭炮聲、禮炮聲,靜靜泡了一壺茶,隔著茶几下起了圍棋。
早幾年如果是這個時候,一定在做某些事情,最近一段時間,哪怕只要坐在一起,就會覺得已經很好了。從出生到認識,他們花了二十多年,從認識到真的朝夕相處,他們又用了十幾年。也不知往後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這樣在一起,有時候邱景嶽甚至覺得不睡在他身邊都不能踏實,覺得獨自一人的話,睡覺都在浪費時間。
鞭炮聲歇的時候,季師益說:“退休了就去福建養老,去你家那兒的老年大學進修。”他自從見了邱景岳父親畫的國畫之後,就覺得那兒的老年大學是精英教育。
“我爸說現在進老年大學還要考試,沒基礎都不讓進。”邱景嶽笑著說。
“那過段時間我們一起去學吧。”
後半夜裡,季師益有些犯困了。他在沙發上打盹兒,邱景嶽去屋裡拿了被子給他蓋上。蓋的時候季師益醒了,把他一起拉進被窩裡,說:“歇會兒,沒事。明早還團拜呢。”
邱景嶽輕輕吻著季師益的嘴唇,撫摸著他的臉。季師益摸著他的頭髮,摟著他的腰,他們就這樣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