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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很多動作都像慢鏡頭,包括邱景嶽從浴室走出來,用季師益的毛巾擦著頭,在白色的燈光下對他笑了一下的樣子。然後是他轉身,把毛巾掛在衣帽架上,沒掛好,掉在了地上,他彎下腰,撿起毛巾,嘟噥了一句:“要重新洗了。”再後來是他又走過季師益床前,去浴室洗毛巾。出來之後又掛了一次毛巾,轉過身看見季師益一直在看他,有點疑惑地朝他笑了笑,說:“吵到你了吧?快睡吧。”
再然後邱景嶽上了床,轉過頭,想說什麼,季師益朝他笑了笑,說:“師兄晚安。”
當晚邱景嶽被叫起來兩次。季師益看了時間,一次是凌晨一點,牆上的呼叫器開啟,叫著邱博士、邱博士。邱景嶽開頭可能是沒醒過來,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哎。怎麼了?
呼叫器那頭的護士說:六床胸悶。
邱景嶽爬了起來,穿上衣服,披上白大衣,出門時用鑰匙輕輕鎖了門。季師益翻了個身,坐起來,因為睡不著,就靠在床上又點了支菸。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聽見門口輕微的腳步聲,季師益躺下了。
邱景嶽進來的聲音很小,輕聲上了床後大概半個小時,呼叫器那邊又叫了起來:邱博士、邱博士。
這一次邱景嶽沒應她,直接切了呼叫器,起來穿上白大褂出去了。
季師益看了看錶,不到三點。
後來邱景嶽沒再進來過。季師益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早上聽到敲門聲時他醒來,看手機已經七點半了,平時定的鬧鍾不知為什麼沒響。看對面的床,仍然是空的。
敲門的人敲了一會兒,說:“小季,起床吧,快交班了。”
那天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季師益問怎麼有早餐,邱景嶽說是他下去買的。季師益問他什麼事忙了一個晚上。他說六床胸悶,做了些檢查,等結果出來都天亮了,也沒怎麼忙。
季師益說您怎麼不叫醒我呢?
邱景嶽說你明天要值24小時班。不是什麼大事,出人命我搞不定肯定會叫你的。說完就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稍稍眯起來,外眥上挑的地方變得長了一些,很分明,很好看。
可惜他很少笑得這麼自然。
那時候醫生們陸續來上班了,他們的交談到此也就結束了。
後來邱景嶽幾次欲圖請他吃飯,他用各種理由推辭了。
3
季師益在博士三年級的時候和周芳結婚了,那年他二十七歲,周芳三十歲。季師益在周芳之前交過兩個女朋友。第一個是初中的時候交往的。他已經不太記得她的樣子了,只記得她笑起來很好看,面板也白淨,頭髮又黑又直,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他當時很喜歡她,他們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牽著手在夜晚的操場上走了一圈。當時他們被同學看見了,再來被老師知道了,最後來被家長知道了。她被父母關在家裡一個星期,回來的時候就不理他了。那之後一句話也沒說過。他到廣州之後那個女孩給他來過一封信,信紙是皺的,筆跡很模糊,上面寫的:對不起,那時我真的很怕。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他們說你將來會走的,你真的走了。很多年後,他才想明白,原來那暈開的圓珠筆是淚漬。
第二個女朋友是大學一年級時交往的,大他一屆的師姐,同一個社團裡的。他們經常在路上碰見,在食堂裡碰見,在學校路上碰見,幾乎每天都能碰見。碰見的頻率高到她每次都說哇,好有緣呀。後來他們交往了。她是五年制的,畢業後出國去了,開始還時常打越洋電話聊天,寫郵件,後來漸漸少了,一年後她半開玩笑地說有人追求她,她快招架不住了。季師益問你回來嗎?她不答,反問你出來嗎?季師益說想好好在國內把博士讀完了。那之後的兩個月,她來了封郵件,說她接受那個人了。信的末尾說:其實哪有那麼巧的事可以天天碰見,只是我經常去你常去的地方,假裝偶然遇見。仔細一想,一直都是我去你常去的地方,我去的地方你從來不感興趣。我來的時候,你甚至沒有挽留。說去吧,對你前途好的事就去做。哪怕你說過一個字,我都不會來的。
那段時間他剛好開始實習,玩命實習之餘,經常拉著任唐出去喝酒,也是那時候學會了抽菸,任唐取笑他:真這麼重要,去美國把她追回來呀。季師益問:然後呢?任唐說:娶她呀。
季師益說:你覺得還來得及嗎?
你當真啊?任唐大吃一驚,你還怕找不到老婆?
季師益對任唐說:我跟她說過了,說我去找她,娶她,都說了。她說太遲了。
沒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