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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如此潛力,便不再提拔此人,並囑衙官不必重用追命,以免日後一旦“青出於藍”,任其坐大,便剪除不易了。這叫防範未然。
縣官吏員逢此時世,早都懂得看風揚帆、看水行船,所以無論追命立了多大功勞,都視同無物。
如是者過了兩年,追命憤然棄職而去,倒不是為了沒有升遷,而是為了兩個原因:
他好不容易,兒經艱辛,甘冒奇險,出生入死破獲的案子、抓拿的兇徒,只要這些犯案的人有靠山、有背景、裡子夠硬,衙裡便輕判、延審,輕易放過,而對孤苦無靠、貧病百姓、因天災人禍、暴徽聚斂才致鋌而走險的罪犯,卻常重判私刑,放出來後也已給折磨得不復人形。
追命深感:作為一個捕差,理應申張正義,為民除害,鋤暴安良,以正法紀才是,但他千辛萬苦,所作所為,卻反而成了貪官汙吏的幫兇,為虎作倀,百姓們討厭、仇視他們,而權官豪紳又任意使喚、喪盡天良,這樣的“捕役”,他怎能當!
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因為他無意間破獲了一件案子:
少林高僧“笑韋陀”是“三神僧”之一,遠道而來“出塵寺”當主持。有一日,在剪花的時候,給花瓣裡的小蟲噬了一口,他沒去理它,三天後,毒發身亡,死於禪房。發現他屍體的人,還目睹一列紅黑色的長蟲,自他鼻裡蠕爬了出來,他那一隻傷指,已呈金綠色。
當時辦案的人都以為笑韋陀是誤服毒物,只追命詳加蒐集,細為訪查,發現毒力是自指尖攻心的;追查下去,他找到了那隻,‘蟲”不僅只是蟲,而是一種餵了毒的蟲,叫做“傷追蟲”,毒力極烈,給咬噬瞭如不迅速連根切斷傷處,必死無疑。
追命查得這些,是因為他跟“三缸公子”溫約紅學過“活字解毒法”。溫約紅是“活字號”的好手,而這毒顯然不是施毒的“死字號”高手便是善製毒的“小字號”所佈下的。
這一查之下,果然查到“老字號”溫家有兩名高手溫大聽、溫小聽在這兒附近,正要謀奪“出塵寺”的產業。
追命上稟要捕溫大聽、溫小聽問案,縣太爺因怕得罪“老字號”溫家的人(得罪這使毒世家,只怕那一天給人毒得七孔流血、五官離位也不知仇家何人),不批海捕公文。追命一氣之下,單挑找上溫氏兄弟;溫氏兄弟直認不諱,三人一番拼搏,追命便給毒倒,但仗著溫約紅所授的解毒之法,保住元氣,並以絕門腿法重傷了溫氏兄弟,把他們擒回縣衙——可是,未久,縣太爺還是“稟承上意”把他倆給放了。
追命在絕望之餘,便自嘲:我天生不是當公人的料!於是掛冠而去。
更重要的是:此案引發了他一個疑惑——
——當年自己的母親之死,是不是有些可疑呢?
當年,崔大媽在市肆上殺魚,不小心給魚鱗“刮傷了”,不多時便嚥氣了。死時眼睛流出了黑血。
他那時候雖然還小,但記憶特別深刻。
追命決意回去“味螺鎮”去查一查當年舊案。
南返之前,他還特別去探看“舊主”舒無戲——現在他一家五口,就住在山邊的小茅寮裡,耕作為生。
失意後的舒無戲很少接見舊部故友。
追命堅持要見。興許是因為追命當候補衙差,職分甚卑,但因逢案破案、為地方除了不少大害之故吧?這“好喝酒的小崔捕爺”倒有風評甚佳,舒無戲聽說是他,才願接晤,一見面就說:“喂,偷酒的,你倒真有本領,聽說對小偷都網開一面,這也算是不忘本吧?
晤?”
追命笑道:“只去大富之家偷點吃的用的,用來養妻活兒、治病救人,也不是啥十惡不赦的事。老抓這些人,不如找些惡霸土豪教訓申誡,這都是莊主以前教誨的!”
舒無戲聽了大笑三聲:“好,好,好!”然後拍拍肚子放了一個屁,頗有感觸的道,“可見咱莊裡還是出過人材的。”
追命想起葉棋五,這一路當官,早已飛黃騰達,聽說已當了相爺身邊紅人,又憶起動人姑娘來,不免也有感慨(不曉得她那對濃眉有沒有克一克那好色昏庸的天子?)又見舒無戲家徒四壁,連茶具也十分粗陋,便掏出身上的六兩銀子(其實這也是他任職兩年的全部家當),恭恭敬敬的奉給舒無戲,畢恭畢敬的道:“這是當年山莊一些故交,記我轉上,忝為賀舒莊主四十大壽之尊禮。”
舒無戲淡淡收下,也不多謝。
追命看到舒無戲的孩子和夫人,以及他本人,全穿著粗衣破布,桌上殘餚,只是醃菜,心中難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