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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解語輕道:“馮將軍想回府去了。”
宋逸湘嘴微顫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最後道:“好吧,來人,備轎送你回去。”
馮玉劍抬起頭來,看著宋逸湘,他的眼裡已沒有痴呆茫然的神色,也沒有越過宋逸湘望著不知名的遠處,他就這樣凝視著他,好像沒見過他似的注視著;宋逸湘的心口就像要碎了,又像要膨脹似的回望著他。
轎已備好,馮玉劍收回目光,他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的坐進了轎裡,而剛才的驚鴻一瞥已讓宋逸湘心口泛著澎湃的情感。他默然的看著轎子遠去,解語向他欠身為禮,就跟著轎子去了。
轎子越行越遠,直到沒了身影,宋逸湘才走進了宮室,床上彷彿還有馮玉劍的餘溫,他埋進了床鋪,讓自己感染以後再也碰不著的馮玉劍的氣息。
※※※宋逸湘回了宮,太后特地為他安排了一場熱熱鬧鬧的洗塵宴,皇上、幾位皇子及公主都當了陪客,就連嫁出去的公主也被請回宮。由此可知,他在皇家的地位牢不可破,逢迎拍馬的話語更是多如天上繁星。
但他知道這些繁星雖亮卻容易變換方向,不似那真誠的人一句輕諾,他含笑的聽著這些話,心裡的空虛卻變得更大。
當毫無預警的第二次發作來時,他躺在自己的榻上喘不過氣的呼吸著,發作使得死變得那麼清楚明白。
死前的心靈一片空虛,他想得到的人得不到,想愛的人不可能愛上他;第二次與第三次的發作間隔時間很短,他若不去見馮玉劍,以後就再也見不到。
夜色迷茫,待發作停了之後,他披起衣服,馮玉劍縱然不想見他,他也要見他。
※※※十天來的修養生息,馮玉劍的傷好了七、八分,他在宮裡的那一段時間,宋逸湘謊稱帶著他到外面看大夫,所以馮玉劍回來後待在房間休息,也沒人覺得奇怪;只除了這段時間,宋逸湘不再住在武狀元府外,其餘的都與之前一樣。
夜深人靜,馮玉劍睡在床上,當門有動靜的時候,他已經醒了過來。
門被宋逸湘推開,他一身的白袍,神色雖有些蒼白,還是之前那俊美無匹的模樣。他跨進了門內,低柔的聲音道:“我今夜想要出去走走,陪我好嗎?”
馮玉劍只是看著他,並沒有動作,宋逸湘聲音便輕顫地道:“求求你。”
馮玉劍身體微動了一下,他將腳套進鞋子時,宋逸湘已經蹲在他的床邊,為他穿鞋,並拿起衣物披上馮玉劍的肩。
馮玉劍傷還未癒合,行動還有些遲緩,宋逸湘輕柔的抱起他,跳上了屋簷,往不知名的雲海深處行去。他既沒有抗拒,也沒有說話;兩手將他攬在懷裡,他粗淺的呼吸噴發在自己的頸側,就足以讓宋逸湘感覺到一種模糊的幸福。
跳上了京城最高的山巔,倚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正對著繁星及新月。馮玉劍被他抱在懷裡,一樣的滑坐了下來,靠在他的胸前,雙手攬住他,宋逸湘便不肯讓他再離開自己的懷抱。
兩個人都無語,看著浩瀚如詩的景色。山上風冷,宋逸湘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蓋在馮玉劍的身上,低聲道:“彆著涼了。”
馮玉劍沒有回答任何的言語,而宋逸湘能抱著他就已是心滿意足。
他溫柔的觸撫著馮玉劍的髮絲,“我就快要死了,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做的?不論是任何難辦的事,我都能為你做到。”
馮玉劍還是一樣的靜默無語,就在宋逸湘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馮玉劍卻輕聲道:“我要你上樹為我摘一片樹葉。”
這個要求很古怪,宋逸湘卻立刻站了起來,一跳上去就摘了一片葉子,他拉起馮玉劍的手,小心的放在他的掌心;馮玉劍捲起了葉片,放進嘴裡,吹出來卻是高昂的單音,然後變成悽寂的樂曲,隨風吹進了京城萬戶人家的窗中。
宋逸湘一夜聽著這不知名的樂曲,讓馮玉劍伴著他,度過他人生中最後一個夜晚。
※※※天要亮未亮,宋逸湘再把馮玉劍抱在懷中,送回了武狀元府中的房間。
馮玉劍這一夜除了要他摘葉之外,沒有再對他說過任何話,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或男子在他懷裡會這麼樣不懂得討好他,但他卻覺得這一夜是他人生中最美最好的一夜。
他將馮玉劍小心的放在床上,再為他細心的蓋上被子,然後輕合上了門,像怕驚吵到馮玉劍;在合上門的那一剎那,他溫柔的對馮玉劍說了句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話--“謝謝你。”
門合上了,馮玉劍有沒有回答他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