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刎陪著他們一塊死。
他的願望很快就成真。
翟慶站在他的身後,伸手輕點他的肩膀,臉上痛淚交織的他茫然地轉過身,翟慶出手極快,一手按著他的肩,一刀直剖他的心房,探手進去使勁一扯,將他猶在跳動的心給掏了出來。
他怔愣著,僵直著身軀並沒有倒下,再發不出聲地凝視著面無表情的翟慶,雙眼裡,靜盛著後悔與怒恨。
“我不能留你。”在他斷氣前,他聽見翟慶以冷淡的聲音這麼說。
在他嚥下最後一口後,翟慶執刀的手勢一轉,動作快速地割下他的首級,準備將它帶至天朝面呈聖上,只要有了南陽國最強武將的人頭,便可做為投誠的最大盛禮,爾後,聖上對他的恩賜和功名,自然也是因此而少不了。
黃沙嘯嘯而又孤寂地吹拂而過,前孽鏡中人影頓失,晦暗如墨,青冥色的鬼燈再次照亮了忘魂殿。
在鏡中再次看見自己無奈有悔的前生,他緊緊將雙手握捏成拳,在慟淚中,他向鬼後暗緲提出請求,懇求鬼後將他打入千年孤牢贖罪,並且再也不要讓他想起這一切來。
鬼後暗暗思索了半晌,隨後,應允了他。此後,被打落千年孤牢的他失去了記憶。偶爾,雖會有些如浮雲般的蹤影飄過他的腦海,他卻再無法完整地憶起前世之事,只依稀零落地記得一些對於翟慶的恨。
此時此刻,躺在榻上的殞星,在夢中想起所有的依戀和悔恨,不自覺地挪動一掌,撫按著揪痛的心房,恨透了自己的自欺。
這些罪孽,明明就有他的份,可是他卻假造記憶企圖讓自己脫身事外,全盤將罪過都推卻至翟慶身上,因為唯有這樣,才能讓他心安點、才能不恨自己點,而他在孤牢裡的日子,也才能好過些。因為一腔滿滿的悲憤太過令他無法承受,叛徒這個枷鎖,太沉重了,好歹他也曾是個英雄,他也曾是個鎮守一國的大將,他的自尊,不允許他淪為叛徒之名。
於是在下意識裡,他輕輕悄悄地將捏造的記憶帶人腦海中,好讓他去相信,他為自己所編織的謊言全都是不會讓他自責的事實,縱然鬼後已讓他忘了往事大半,但今日在天壇下恍然全盤憶起後,使得他再不能自欺,難以承負的愧疚,又再度攜著他以往殘留在人間的遺憾和歉意,來到了他的夢中要他面對現實。
若這一切都只是在夢中存在,若它真只是個夢那就好了,他也不必再醒來面對清醒的血淋淋人世。
身體忽地覺得極度寒冷,他抖瑟地顫了顫,卻感覺掌心遭人一握,手心渡來了陣陣溫暖得令他眉心不自覺舒散的暖意,他費力地睜開眼,瞧見累垮的震玉靜睡在他的身側,一手擁著他的腰際,一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心。
某種感激的淚意在他的眼眶中氾濫,但他太過疲倦、太過無力,於是他只能用所有的力氣回握她給予的溫暖,並閉上眼,讓那積蓄在眼中的淚,無聲落下。
第六章
潑落的水花,在朝陽的照映下,斑斕得像是串串剔透瑩亮的水晶。
站在一大片地廣到看不見盡頭的花圃裡,藏冬正手執手瓢,一瓢瓢地澆灑著圃中,連花帶葉都已然枯萎的花兒。
“你在做什麼?”踩著輕盈的步伐,震玉離開了棲息已有多日的宅子,來到圃中找著了他。
“你醒了啊?”他揹著她朝她招招手要她過來,“怎麼樣,裡頭的那隻鬼好多了嗎?”
她邊說邊走至他的身旁,“他看來似乎不是那麼痛苦了。”看殞星輾轉在榻上翻騰三日後,她總算是看見他不再盜汗夢囈,終於可以沉沉地睡去。
“那就好。”他可是破例地去使用了燕吹笛曾教他的治鬼之法,暫時撈回那隻鬼的一條小命,要是連這樣都不能令殞星好一些,那就枉費他特意打破神規了。
震玉的兩眼放在眼前一片枯黃的花圃上,心底繞上了一圈圈理不清的疑問。照理說,都已是春日了,這裡應該是繁花處處,可是這裡卻百花不開枯黃如秋,沒有生機得甚至連圃中一株雜草也無法生存。
“這些花是怎麼回事?”它們不會是被這位神給種死了吧?
“哦,它們啊。”藏冬偏頭看了她一眼,再淡淡輕應,“它們的主人拋棄它們了。”
她秀眉微挑,“主人?”
藏冬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在唇邊帶著一抹看似遺憾的笑。
他還記得,當年這裡每至花期,芍藥花遍地盛開如海,那番美景,甚至還曾被喻為人間仙境,可到後來,在那一日的黃昏,所有的花兒在轉眼間全都凋零了,它們的花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