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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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任何一張地圖上也不會標明的地方,除了火車是運動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僵死了。如果說大卡洛斯對贏得露易絲小姐的愛,就像穿越大西洋一般漫長,那麼小卡洛斯對自己的未來,也像跨過印度洋那樣難熬。那是他們當年乘坐“澳大利亞人”號郵輪來到東方冒險的路程。
“我們走了那麼遠的路,卻落腳在這個小村子裡。”小卡洛斯抱怨道。
“拿破崙在奧斯特里茨那樣的小村子還創造了奇蹟哩。”大卡洛斯充滿憧憬地說:“看吧老弟,碧色寨必將成為遠東殖民地的一顆明珠。還記得當年在‘澳大利亞人’號上那個印度支那總督貝爾先生的話嗎?這裡缺歐洲人的腦子。一定不要忘記了,我們是來當老爺的。況且,現在我們已經是老爺了。”
那時,卡洛斯兄弟的生意並不大,只僱了兩個中國店員和一個安南僕人兼管家。在洋人眼裡,安南人是經過殖民教化的,對他們的主子忠心耿耿,聽話好使喚;而中國人要麼不可理喻,要麼就狡猾難纏。他們或許有經商的天賦,但他們卻遵循與西方人不一樣的遊戲規則。中國民生本來就凋敝,對洋貨還沒有充分的認識,且還有一部分中國人仇視洋貨呢。
不過大卡洛斯從法國鐵路公司在碧色寨開免費火車吸引民眾的做法得到啟發,他剛向彝族人推銷煤油時,人們並不願輕易放棄祖輩都用來照明的植物油――他們叫香油,在一個小土陶罐裡浸一根細細的棉紗燈芯。大卡洛斯進了一批鐵皮底座、有玻璃罩子的風燈,把一個大玻璃風燈點亮後,放在碧色寨的村口,風呼呼的吹,但燈依然明亮。人們問:“洋老咪,你這是什麼燈啊?連風都吹不熄。”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三章 四腳蛇年(11)
大卡洛斯誇張地說:“快來看看吧,你們的燈都怕風,但用我的油,我的燈,風都會被它氣死的!”
於是,彝族人就給這種燈取了一個名字――氣死風燈。大卡洛斯在賣煤油給他們時,慷慨地贈送一隻風燈給他們,不管你是買一小盅,還是買回去一桶。如果你買走一匹洋布,就贈送一盒火柴。這個東西讓用慣了火鐮石的彝族人嚇了一跳,一根小木棍兒一擦就著火了,他們像淘氣的孩子似的拿著火柴到處亂擦,造成好幾間草房失火,還燒傷了人。洋老咪的火柴,就這樣被叫成“洋火”了。好用,但容易帶來災難。
過去彝族人的日常生活用品都得靠跟漢人做買賣,從一根針,到一口鍋,先是以物易物,後來學會了銀錢買賣,斤斤計較、討價還價。那時彝族人在跟漢族商人做交易時,總是被騙,總是算計不過人家。但這個洋老咪,賣東西給你,還送一隻風燈,似乎比彝族人還誠實可信,大方豪爽。好多人家拿回去擺在神龕上,成為家中最貴重的器物。不久以後,他們從發現了這種風燈的好處,到發現洋貨更多的好處,洋釘當然比木楔子好用,洋鹼(肥皂)比皂角洗衣更乾淨,洋布嘛,連有一雙巧手的婆娘們都認為它很漂亮,真不知道那些洋老咪是咋個織出這麼多花色的布匹來的。
不到兩個月時間,大卡洛斯的小雜貨店就壟斷了碧色寨極其周圍村寨的市場。他雄心勃勃,在蒙自縣城也開了一個分店。還是經銷紙傘、煤油、鐵釘、蠟燭、罐頭、香皂、布匹等日用百貨。但那時中國正處在一個多事之秋的年代,縣城裡計程車紳階層並不像鄉村裡的人們好糊弄,鐵路修進來後的仇洋情緒還像雲層一樣堆積在蒙自縣城上空。士紳們有盤根錯節的地方勢力和家族勢力,他們用看不見的手,把願意來逛洋人雜貨店的人都擋在店門外。大卡洛斯經常感到一些本來應該成為顧客的人,只能遠遠地在他的店門外徘徊。似乎他們一旦走進這家洋人店鋪,就會遭到同胞的唾棄。
“為什麼他們不認為這是個好東西呢?我賣給他們的煤油,比他們用了數百年的植物油點燈更明亮,我們的布匹,要麼更經久耐用,要麼更漂亮時尚。這些中國佬,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
大卡洛斯有一天在弗朗索瓦的站長室,對他抱怨道。
“火車相比起他們的牛車,難道不是更好的東西?”弗朗索瓦站長說。他並不喜歡大卡洛斯,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但在火車剛剛開通的碧色寨,能在漫長炎熱的白天和他一起喝下午茶、晚上湊在一起玩牌打發孤獨無聊時光的西方人並不多。“我的朋友,我給你看看蒙自的地方長官選拔他們的下屬時的兩張考試題。”
弗朗索瓦起身從自己的檔案櫃裡翻出兩張紙來,遞給大卡洛斯,但大卡洛斯略帶羞澀地搖搖頭,弗朗索瓦才想起這個傢伙不要說漢文,就是自己國家的文字都認不得幾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