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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穿了,又將月喬頭上價值珍貴的珠釵寶石皆都換下,讓碧落重新給她綰了個燕尾髻,不戴金釵,只簪兩支白玉簪,洗去臉上鉛華,只淡淡抹上一層胭脂,素顏清麗,倒將容色不甚出眾的月喬襯得多了幾分超凡脫俗。
這是前朝藺皇后日常最喜愛的打扮。
顏箏讀過夏朝的皇后起居錄,裡面詳細地記錄了歷代皇后的生活瑣碎,包括愛穿什麼質地的衣裳,愛用什麼顏色的胭脂,無一不足。韓王元湛是藺皇后的親子,五歲時才陰陽兩隔,母子親情深厚,哪怕已然過了十三年,但只要出現一個與藺皇后打扮相像的女子,他一定是會動容的。而這份動容,便是蘇月喬最好的機會。
果然,座上男子的目光掠到蘇月喬的臉上,他驀然驚起,呆呆地立起身來,“你是……”
013 威脅
013。
元祁在襁褓中時父母就先後病逝,藺皇后傾盡心力撫育他,給了他一個並不孤單缺愛的童年。恆帝憐惜長孫,將他與幼子元湛一般視若珍寶,真心疼愛,這份愛逐漸撫平他父母雙亡的傷痛和缺憾,在他幼小的心中,平王夫婦只是畫像上的陌生人,更像是一副圖騰,而恆帝和藺後才是他真正依戀著的人。
然而,在他五歲生辰的前夕,他簡單的幸福戛然而止。
恆帝駕崩,藺後殉情,元湛被遠遠地打發到了封地就藩,而自己,則被永帝送入了皇陵。
夏朝皇陵坐落於皇城西郊高聳的崇山之顛,延綿數層守衛森嚴,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壁壘,而他,則被剃光了頭髮,披上了袈裟,成為掃墓僧人年幼的弟子,在空闊而幽靜的陵園遊走,與冰冷的塔陵對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小皇叔韓王找到自己。
對元祁而言,藺皇后雖然只在他生命中留下過匆匆的影像,然後那記事後短暫的三四年,卻是他一生最幸福安逸的時光。在西郊皇陵的每一個漫長永夜裡,他靠著那些零碎散落的記憶存活,是那抹淺藍色的身影,如瀑布般的墨髮如雲,以及暖玉一般溫潤清麗的笑容,陪伴他走過一個又一個清冷而死寂的春夏秋冬。
在他心裡,藺皇后就是他的母親。
而現在,漫長的十三年後,在北地韓王府鶴翠堂上,出現了那樣一抹酷似藺皇后的身影,將他心底的眷戀和回憶悉數喚出,他實在太過震驚和歡喜,竟忍不住立起身來,違揹他素日冷酷桀驁的形象,情難自禁地迎上前去,“你……你是誰?”
蘇月喬盈盈拜倒,她的唇畔帶著寧靜溫和的微笑,像是春日和煦的暖風,又如江南四月的綿綿細雨,寵辱不驚,風輕雲淡。
她輕聲回答,“妾,利州鳴鶴堂蘇氏月喬,拜見韓王殿下。”
利州蘇氏,亦是百年世家,族**有兩支,戶部尚書蘇正徹是知鶴堂的嫡系子孫,而蘇月喬所在的鳴鶴堂這一支,雖然近十數年來風頭不勁,日漸有衰落之勢,但在夏朝開國之時,卻也曾顯赫一時。
這如沐春風般輕柔糯軟的聲音將元祁從一時迷亂之中拉了回來,但心裡生出的好感,卻似打翻了的蜜罐,一點一滴地化開,滲入心防的每一處角落。他清了清嗓子,將蘇月喬從地上扶起,笑著說道,“月喬,很美的名字。”
顏箏看到元祁閃閃發光的眼神,那裡面寫滿對往日的追憶和眷戀,她便知道蘇月喬這身打扮氣質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雖然靠著模仿藺皇后的穿衣打扮並不能保證月喬可以獲得韓王永久的恩寵,但初次見面的現在,只要能引起他的矚目,令他記住蘇月喬這個人,便已經算是一種成功。
她心情愉悅,眉梢眼角便不由爬上了幾絲笑顏,那笑容明媚之至,又帶著幾分隱隱的自得,竟將她黯淡的膚色照亮了許多。
元湛好整以暇地望向主座前方,元祁與那名叫蘇月喬的女子正上演著一見如故惺惺相惜的戲碼。在看到蘇月喬的妝扮時,他也曾有過一瞬間的失神,在任何一個年幼喪母的男子心中,母親都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他眷戀,思憶,也懷念。然而,與元祁不同的是,他更多了幾分理智和警醒,很快就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對。
時下年輕女子多好穿暖色的衣裳,便如這堂上立著的人中,大多都身著妃色酡色湘色橙色衣料,唯獨蘇月喬一人穿了這亮眼的淺藍色裙衫,而玉簪雖然價值不菲,但過於清淡,顯然於妙齡女子並不十分合適。而燕尾髻是皇城中貴婦人們愛梳的髮式,蘇月喬生長於江南利州水鄉,便該如其他美姬一般梳些南方此時正盛行的髮髻。
倘若只是其中一樣不合時宜,他尚還能當做是巧合,可樁樁件件都如此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