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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穿得都不多,脫起來理應十分容易。但是事實剛好相反,因為我們始終摟抱著,一刻也不願意分開。所以不但時間脫得很長,而且把衣服脫得皺皺巴巴。
不過這也沒關係,我們有整晚的時間。至於睡衣,它就應該是皺皺巴巴的,那是它的本份。
花蕊的身體比我想象中還要美好。當然你也知道我暗戀了她兩年,而且說話一貫誇張,所以不必把我的話太當真。
這個晚上我們居然摟著睡著了,一點也沒想到江時虎下了夜班會回來。當然你也不必擔心。江時虎回來時花蕊已經在給我們煮麵。幸虧平時養成了吃早點的好習慣。
自此之後,這套房子裡的氣氛變得有點怪異。開始的時候,我幾乎不敢正眼看江時虎,畢竟我是有良心的。後來我就加倍的對他客氣起來。但是這位老兄反應一貫遲鈍,他可能根本就察覺不到我態度上的變化,而且他也想不出我要對他客氣的原因。再說他上夜班,我們每天碰面的時間不多。
這使我很慚愧。有時就想,我只是和一直喜歡的女子交合,沒什麼可慚愧的。如果不考慮我們生活環境的文化傳統,這個想法其實並不太離譜。
至於花蕊跟江時虎之間的情形如何,我不大知道。我們三個人同時呆在一起的機會更少。花蕊也一直沒和我說起這方面的事情。
最開始那段時間,我們每晚都享受那件古老的事情所帶來的快樂。我二十六歲,花蕊二十二歲,都很年輕,精力相當充沛,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一點都不覺出累。我們肆無忌憚,有時在客廳裡看電視都會像麻花一樣扭在一起。我以前不大愛看電視,特別不愛看那些情啊愛的古裝劇。覺得那裡面的人穿著今不今古不古的服裝,說著文不文白不白的粵式調情言語,打著飛不像飛跳不像跳的架,十足無聊。但是花蕊喜歡看,我也就喜歡看了。這樣我們才有話聊。我們時常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笑話導演混蛋,一邊議論某明星的佚事緋聞,不知不覺間就扭到了一起……
現在想起來,當時我們那麼不知魘足,那麼迫切地一次又一次需要對方,完全是因為我們的內心深處都有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我們預料遲早會失去這一切,但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失去。這種對未來不可預知的恐懼促使我們的體能超常發揮。
這從我們聊天的內容中也可以看得出來。我們很少或基本不聊魏文馨和江時虎的事情。除了聊電視劇,就聊彼此家裡的事情,聊打工的感受,也聊我們過去的生活。
關於打工,我沒太多的感慨。我當了個小幹部,相對來說工資收入還可以,還不時有點“黑錢”賺。儘管經常給別人罵,但是我也經常罵別人,所以不算吃虧。除了偶爾做做作家夢,嚮往一下高檔的生活,對一切沒有太多的意見。然而花蕊不一樣。她認為一切都不大合理。比如人家都上大學,她只讀了個初中,導致她只能打這種每個月幾百塊錢的工。這其實要怪她自己,她不怎麼肯讀書。她原先以為憑自己的姿色,可以到什麼公司裡做個花瓶(她自己說是文員),但是那些老闆卻要求花瓶也要有文憑,會電腦,真是莫名其妙。她講這些的時候,語氣憤憤不平。我就附和著,但是在心裡暗暗慶幸。要是她真去做了花瓶,我就沒有機會了。當然這種想法很要不得,所以不能說出來。
我對花蕊的一切都有濃厚的興趣。不厭其煩地反覆詢問她家裡的情況,詢問她小時候的事情。比如她小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下巴磕在碗上割出一條縫這件事我就問過三遍。我撫摸著她下巴上至今猶存的傷痕,詢問各種細節。
花蕊笑著說:幹啥子嘛?你都問過三次了。
我用了一句很溫情很文學的話來回答。我說:我要把你的一切都刻在心裡,永不消逝。
花蕊怔愣一下,突然轉過身去,好長時間不轉過來。我有些慌神,以為得罪了她,就伸出手去抱她,結果摸到滿手的眼淚。
這一刻我感覺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心在劇烈絞痛。我突然衝動起來,把她整個摟在懷裡,不管不顧地大聲說道:花蕊,我要娶你,你嫁給我吧!
花蕊全身都顫動起來,呆呆地看了我一會,就起身跑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彷彿受了很大的驚嚇。
隨後我去敲過好幾次門,她都不開,只是說: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最後一次,我聽她聲音平靜,好像不會有什麼事了,這才不情不願地回去自己的房間。自然,覺是睡不好的了。
十一
第二天,花蕊就恢復了正常,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們照樣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