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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重新上路,很快就進入了枌榆社境內的第一個亭——陽裡。
在沛郡豐縣,陽裡是真正的帝鄉。
大漢高皇帝的出生地。
而在新豐枌榆社的陽裡,則是高帝當年安置他的山東老兄弟們選擇的第一個地點。
一入陽裡,情況就大為不同了。
與村外田野中,那些衣衫襤褸,辛苦勞作的奴婢不一樣。
整個陽裡和諧而安寧。
道路乾淨整潔,村中百姓的民居,整齊有序。
村中有著寬廣的大道,連通內外。
遠遠的還能聽到有稚嫩的朗朗讀書聲傳來。
“倉頡作書,以教後嗣,幼子承教,謹慎敬戒……”
“是在背誦《倉頡篇》……”張越聽了笑道:“殿下,我等不妨過去看看……”
劉進也特別有興趣,聞言點點頭,道:“看來陽裡的小學教育做的很好啊!”
臉上也多了許多笑容。
漢室對於地方鄉村教育特別重視!
尤其是當今天子,多次下詔,要求地方鄉紳加強對百姓的啟蒙教育。
而漢代普遍設定在基層的三老,其主要職責也是教育本鄉本亭的蒙童。
漢代大部分的寒門士子,都是透過這種鄉學完成的基礎教育積累。
譬如原主,六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長水鄉的小學進行啟蒙教育。
只是……
漢代的小學,與後世的小學是完全不同的。
漢代的小學,又稱鄉學。
並非全年制的學校,而是具有時令性。
一般冬天開始授學,到春耕即止。
所以,東方朔曾說:臣朔少失父母,長養於兄嫂,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
這句自白,向後人揭露了漢代啟蒙教育的一些端倪。
但真正讓後人得以窺探漢代基層小學教育真貌的,還是東漢初年成書的《四月時令》。
在這本書裡,詳細的介紹了兩漢之間鄉村基礎教育的現實。
而以張越從原主得到的記憶來看,此時的鄉學,每年分為兩個階段授學。
第一個階段就是冬天,農閒之時,六歲到十四歲的孩子,都可以去鄉學學習識字和基礎計數。
識字啟蒙用《倉頡篇》,計數則以《算術書》作為教本。
誰都可以去聽講,誰都可以去學。
只是,要自帶乾糧。
第二個階段則是十二三歲到十四五歲的成童們接受的基本教育。
教授他們《尚書》《孝經》以及《詩經》《春秋》的一些基礎內容。
一般情況下,很少有平民子弟有這個上進心,知道要去鄉學接受教育。
即便那個孩子願意,家長也不一定同意。
因為每一個勞動力,都是寶貴的。
況且,鄉學教育,只是提供基礎教育,進行掃盲運動。
哪怕學的再厲害,也需要進一步的學習,才有可能出人頭地。
但,普通百姓哪裡有這個資本?
所以,一般情況下,得利的都是地主士紳階級。
以原主的記憶來看,最開始原主去鄉學進學時,有小夥伴幾十個。
但能堅持到成童階段,依然去聽講的,就只剩下聊聊幾個了。
不過,這種基礎的教育和啟蒙教育的作用非常大!
漢家的許多名臣,都是在鄉學完成了基本教育的。
朱買臣,一個窮的連土地都沒有的窮光蛋,能夠識字讀書,靠的就是鄉學教育。
公孫弘也是如此——他年輕的時候,窮的只能靠給人放豬維生,但,就是這樣貧窮家庭的孩子,卻依然得到了教育的機會。
還有大名鼎鼎的長平烈候衛青,一個平陽侯家的騎奴,地位低下的家生子,最終成長為帝國的戰神。
其幼年肯定接受了啟蒙教育。
不然,一個不識字的大將?
這不是可笑嗎?
而張湯更是明史記載,是透過鄉學教育啟蒙的。
不過,在一般的地方鄉亭,鄉學教育,連冬日的基本教學,也是時有時無。
負責鄉學的三老,常常在冬日睏倦,幾天都不去教授的大有人在。
但在這陽裡,在這盛夏季節,鄉學卻依然在教育。
這就讓張越和劉進,都對陽裡的三老,特別欽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