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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一點也沒聽見他進來的腳步聲?心裡一驚,回身時有些匆忙,碰掉了很多桌上的奏摺。趕緊彎腰去揀,穆容成卻笑道:“別忙了,讓何鴻他們收拾就是了。”
“也不麻煩,這不就拿起來了。”說著我已經把奏摺收攏放回了到了龍案上。最上面的那份奏章正好是開啟的,眼見得裡面的硃批密密麻麻,寫得比大臣的內容還多,我便隨口問:“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讓你批這份摺子批了那麼多?”
穆容成已經坐到龍椅上,他看了一眼我手上拿著的那份摺子,淡淡道:“今年南方陰雨不斷,乾江的水位已經超了三次了,上個月決口了好幾處,朝裡面為了賑災堵河,忙得人仰馬翻。可這個月,情況還是好轉的不多,尤其是下游的幾個堤壩,情況岌岌可危。很多事情還要戶部、兵部、工部和中書省的官員協同辦理,所以為這事情,朕就多批了幾行字。”
我聽了也沒說什麼,站在他身旁,挽起袖子,為他磨那一塊用了三分之一的朱墨。不一會兒就磨出一硯濃濃的朱墨,鮮紅似血,看著異常刺眼。我沒抬頭,只輕聲問:“八月份,你正和北遼交戰,這麼大的水災,天啟國內很難應付吧?”
一隻溫暖的大手把我輕輕地拉了過去,他抱著我坐在了他的腿上:“想問什麼?這是不是我與郎星翰和談的原因?”
“是嗎?”我平靜地反問。回答我的,只是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他的手放在我的腰側,透過絲緞,他掌心的溫度清晰地傳遞到我的身上,卻依然改變不了我僵硬的坐姿。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我還是注視著他,緩緩問道;“若是沒有這場雨,你會一直打到北方去,對嗎?”有些事情,還是一次問清楚的好,因為我是一個非常習慣面對現實的人。
他手上微微有力,使我不得不靠到他的身上。前額碰到了他的下巴,他開口說話時,彼此的面板便緩慢地互相摩擦著:“你為什麼不這麼想,若不是這場水災,我怎麼能有理由把你接回來?所以,這正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不是嗎?”
我看見陽光照在我們的衣袍下襬,他的明黃色和我的粉白色,在陽光裡都有些看不清,彷彿是一個顏色。他身上特有的龍涎香充滿我的鼻翼,鑽進我的四肢百穴,讓我繃緊的身體慢慢鬆弛了下來。輕輕動了一下,給自己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自然也更緊地靠在了他身上,這樣秋高氣爽的日子裡,我卻懨懨欲睡地被他抱在膝上,即使是在本該是嚴肅質問他的時刻,說出的話也變得沒有了底氣。心裡恍惚地想著,早就決定,只要達忽爾他們的事情能解決,不管他與藍子軒之間是否存在過任何秘密,我都會放棄深究下去,又何必在意這點小事呢?其實,他講得,也算是有些道理,雖然用“強詞奪理”來形容,可能更準確一些……
“還沒問你,今天怎麼主動跑到這裡來了?有什麼事嗎?”真地快要睡著地時候,忽然聽見他低沉的聲音,我勉力睜眼道:“二毛那丫頭鬧得不行,讀不下去書,非要學功夫。她說已經跟你提了一次,你沒答應,現在就纏著我來求你。”
他笑了,在我的位置聽來,聲音悶悶的,胸口有些震動,與他有力的心跳聲混合在一起。“朕是怕她年紀太小,容易傷到。”
“乾脆就傷她一次,她也就記住了,以後說不定就能老實點兒。”我嘟囔著。
他颳了一下我的鼻子:“當媽的居然這麼狠心?”
“就你寵得厲害,小心長大以後再也管不住!”我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他只是笑:“朕已經派了御林軍的副都統做她的老師,等明年過了生日,就讓她去學吧。”
我撇撇嘴,就知道最後他還是會答應,那小丫頭真是要什麼有什麼,連我都有些嫉妒了。
“昨天屬國進貢了些翡翠和瑪瑙,朕看著成色不錯,不如給你打兩副鐲子?你也換換花樣,別總帶著這一個。”他說著,用手指扒拉了一下我手腕上的那塊西鐵城手錶,現在那表我已經可以如常地帶在手腕上了。我甩了一下手腕:“不用麻煩,你也知道我不喜歡那些首飾。這算是家裡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戴著也是個念想。”那表到現在再沒走過,我早就放棄了利用它回去的的想法,這麼戴在手上,真成了紀念品了。
“那就隨你高興好了。”他輕聲說。
天啟,十月末
藍子軒今日來見穆容成,是為了乾江下游被淹的幾個州縣發生民亂的事情。公事公辦,兩人在尚書房談了兩個多時辰,這其間,中書令,戶部、工部的侍郎來來往往,總算是敲定了解決的辦法。之後,穆容成讓其他人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