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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雖然掛了幾絲淡淡的雲彩,但絲毫沒有影響天空那廣闊遼遠的意境,望著天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天空,望著那無論多麼豐富靈異的想象都無法形容、也無法描摹的天空 ——會讓人不由地產生一種卑微渺小之感。人,算得了什麼?一切的一切,在無邊無際的蔚蘭色天空下能算得了什麼?渺小?偉大?富有?貧窮?自信?傷感?美麗?醜惡?
啊,當你的思維與天際溶於一體,當你的身體也與天際一起伸延在無限的時空之中,真正的你彷彿已熔化於那永恆的蔚蘭色中,你就是永恆——只有這一刻才是真正的真實,真的。
真的?真的?
“當——當——嗵嗵嗵嗵——”
一陣巨響,張鴻遠的思緒回到了大西梁。登雲山上騰起了濃重的煙霧,炮聲是從煙霧中翻滾出來的,那是午後炸石的炮聲。
炮聲驚走了張鴻遠美妙自在的暢想,驚走了一場從未體知過的夢,那是他大睜著雙眼做的一個夢——在與藍天一起作夢該是多麼非凡,多麼美妙哪——但,夢消失了,睏意也沒有了。
月亮升上天空的時候,張鴻遠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家。
又是停電。
煤油燈邊,建英正在寫作業,快要畢業了,她正為畢業考試作衝刺。建誠趁姐姐寫作業之機,閱讀長篇小說《苦菜花》,那是建英偷偷問公社中學的同學借的書,是一本“*”禁書。建英必須在兩至三天內看完書,儘快還同學,建誠只能在姐姐無暇閱讀時,搶空借閱。真正的爭分奪秒。
而建剛和建猛,建紅早已睡在炕上,連吵架帶打鬧,撕扯成一團。
劉瑞芬已做好了面片,等張鴻遠一進門就將面下到了鍋裡。建誠見父親進了門趕忙用雙臂將書擋住。張鴻遠反對兒女們看小說。小說是閒書,風華雪月,容易讓人消磨意志——不知是張鴻遠深有體會,還是接受了別人的觀點,只要看到建英建誠看小說,則會大加訓斥。
然而,今天張鴻遠太疲倦了,幾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根本沒有看到建誠在看禁書。
“爹、爹、爹——”
炕上的兒女們停止了打鬧,一齊向父親親切的呼叫,然而,張鴻遠全身每一根神經似乎都麻木了。
過度的疲倦就是麻木吧?
他對兒女們嘰嘰喳喳,甜甜柔柔的呼喚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孩子們見父親的臉上沒有絲毫可以滋潤他們單純稚嫩心田的關愛之情,於是紛紛鑽入被窩之中,由明目張膽的“地上”活動,轉為藏頭露尾,但又毫無隱秘性的“地下”作戰。
張鴻遠勉強抽了一袋煙,飯,端來了,他擱過菸袋,從劉瑞芬手中接過碗來。香噴噴的面片像神奇的魔法,沒有誘惑張鴻遠,反而引誘了炕上的三個小腦袋,炕上的打鬧停止了,三雙小眼睛極其真誠,但又極其隱秘地偷偷望著父親手中的那碗麵片。
張鴻遠吃得是小鍋飯。孩子們吃得是兩面窩窩——糠面和玉米麵窩窩頭,就一餛鍋飯,所以,孩子們雖然小肚子撐得鼓兒圓,可是面對父親碗中白花花的面片,依然饞水直流,恨不能跳到那香噴噴的面片碗裡。
劉瑞芬在廚房裡“叮哩咣啷”地刷鍋了。
屋裡的油燈冒出了黑汙汙的煙塵,擴散到空氣中,屋裡彌散著一股刺鼻子的,燻嗓子眼的嗆味。
這時炕上的三個小腦袋,突然昂了起來,一齊大膽地放肆地望著父親,原來此時張鴻遠左手端碗,拿筷子的手扶著碗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
建剛好奇地情不自禁地說了一聲:“看爹!”
建剛的聲音雖然很低,但,建英、建誠卻都聽見了,並且不約而同將頭扭向父親。
就在這時,“呱噠——”一聲,張鴻遠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飯碗摔地的聲音使不知不覺進入睡夢中的張鴻遠突然清醒過來。
“哎呀。”張鴻遠不無遺憾地叫了一聲。然而,晚了,白花花的面片撒了一地,眼見是不能吃了。
“爹,你吃飯吃的睡著了?”建剛樂哈哈地說,“看你還摔了碗,還不如我嘞,磕睡蟲,哈哈——”
建英立即站起來去廚房拿簸箕笤帚。建誠在建剛的屁股上搧了一掌說:“爹累了,你知道個屁,快睡!”
張鴻遠瞅了兒子一眼,見建誠的臉上滾下了淚珠兒。張鴻遠強打精神笑笑說:“爹剛才夢見吃清蒸蛇魚(帶魚),這揪片就吃不下去了,算了,睡吧。”
不過,張鴻遠並沒有睡踏實,悶顱叫五更時,他醒來了。醒來後,再也睡不著了,肚子嘰哩咕嚕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