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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特例,他本身就是工藝大師,是內行人,這個鼎是他一人獨自構思了數年之久,十分熟悉。換作第二人來,準得出現嚴重的錯誤,導致失敗。
李成器到來的時候,鼎的內胎已經有了一個大約的樣子。
他站在下面,仰著頭,看著巨大的鼎身,嘆息道:“好高大。”
一開始王畫也沒有在意,還問了一句:“殿下,可滿意否?”
在傳說中,大禹製作九州之鼎時,集了天下所有的青銅,巨大無比。但這只是民間的說法,到了李成器這個高度,不會很相信的,如果鼎有這麼大,楚莊王都不會有意去問一下鼎大小輕重,在曹衝沒有發明稱象之前,如果象傳說中重達幾萬斤幾十萬斤,根本沒有辦法稱。
有沒有更大的鼎,王畫不能確定,至少這件鼎身,是李成器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我十分滿意,但看到這個鼎,我腦子裡總是浮想出你寫的那首詞,叫什麼來著,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好高好寒。”
這一回王畫聽出來他話中有話了。
不過他只了一小半,留了一大半,王畫也猜不透他所要表達的意思。難道是他害怕高處不勝寒,所以才將皇太子位置讓給李隆基的。就是如此,他也不會同自己說的。難道是規勸自己,可自己也沒有野心,至少現在肯定沒有野心。
李成器話鋒一轉,又說道:“我來的時候聽說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聽說積石山有大山高不可攀,上面終年積雪不化。所以這個雪被王總管利用,盡沒吐蕃悉諾邏數萬大軍的。我今天又看到了這個鼎,不由地想到了這件事,又想到你寫的那句話。還是山腳下好啊,遍地野花傳香,樹木繁蔭,雁鳥翔集。”
說完了揹著手,不再說話,只是觀察著這九件正在鑄造當中的紫銅鼎身。
王畫已經明白了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但心中很不同意,他已經做過許多讓朝廷憤怒的事,能進不能退。這不象李成器,他一直對自家的老三遷讓,因此反而得保終身。再說他是世子,退一步還是世子,退十步還是世子。可自己如果聽他的話,做一個本份的臣子,一個普通的臣子,盡然泯於眾人矣,那麼在這個人吃人的朝堂中,很快就能被吞得連骨頭碴子都沒有了。
雖然說有蘇味道之模稜兩可,婁師德的人吐面而弗能拭。如果你真以為是這樣,朝他臉上吐一口唾沫試試看,保準最後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這些人權謀之術玩到了大成境界。看似不爭,其實是爭得都讓人看不到。就象善戰者,無赫赫戰功一樣,他不用士兵去犧牲去拼命,早就透過手段將禍患瓦解於未燃之中。不然他們能爬到宰相的位置?再看自己,看似轟轟烈烈,但最高是什麼位置,侍郎
況且隱忍是不發,那也是實力火候未到的表現,自己現在需要隱忍?或者為了李隆基李成器兄弟姐妹遍地野花傳香,而不顧李裹兒、李紅她們?
但這個位世子人很忠厚,是一個地道的忠厚長者,從進靈州時起,在王畫面前,在朱仝面前一直自稱我,一聲孤也沒有。從他的面部表情來看,也是發自內心的。因此,王畫面對這個人,不想抬槓。
於是笑笑,不語,繼續帶著他一路向前參觀。
前面一片片景泰藍銅片,這是一個很繁瑣的工作,所有圖案與字,不是用毛筆沾著釉料顏料畫上去或者寫上去的,而是一根根銅絲經過錘打,然後反覆的燒結,不說燒結,就是這一根根銅絲粘接,就花費無數工時。況且這九個鼎表面積是何等的巨大。
現在什麼也看不出來,只看到一堆堆銅絲掛在一塊塊銅片上。
但來的時候,李成器做過一番調查瞭解,知道這是燒一種新銅器的關健一步,也聚精會神地看了一會兒。又轉到了下面的作坊。
下面作坊佔地面積更大,二十多塊漢白玉。放在作坊裡,看上去壯觀無比。
其中十六塊漢白玉上面趴著無數石匠,正在操作。側面沒有動,那是留作鑲金與裹上絲緙的。動的是正面,畫是挖出一個長方形平坑,填放燒好的瓷畫與雕刻的玉畫。字是直接雕刻,最大的勞動量是地形圖,這不能有半點誤差,別看輕輕一鑿子,長江弄不好就到了武當山的北邊了。或者稍微用力一下,吐魯蕃盆地就成了菲律賓海溝。
現在才雕刻了一小半,但李成器能從這一半中想像出它雕刻完成的樣子,再次嘆息一聲。
果然是九州之鼎啊,光是這個石基就能當作一件國之瑰器。
這一次嘆息與“高處不勝寒”沒有半點關係,純粹是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