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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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捆著睡覺自然極不舒服,難為輕羅她們不放心,在我腳邊打了地鋪,備了茶水點心,應是預備著我半夜餓了喚她們了。
到底很少吃這些苦楚,雖是睏乏之極,我一直處於半睡半醒間,到接近半夜時才迷糊睡著,卻被輕羅一聲極短促的呼叫驚醒。
略一抬頭,案上小小的燭火下,已見到了一名黑衣人正將手肘擊在輕羅的後腦勺,又一記掌擊劈在正要起身的連翹後背,立時將二人打暈過去。
他雖蒙著面,但那頭栗色的長髮極好分辨,此時正在微弱的搖曳燭光中閃著淡淡的金色。
他手中的寶劍也很熟悉,秋水般的薄光閃過捆我的繩索時,我似又見到了相山山道上那個為山民出頭的少年劍客,又痴傻,又倔強。
“誰,是誰?”
我低低弱弱地問,身體因為沒有了繩索的扣縛,正軟軟地癱倒下去。
他沒有回答,一手將我挽住,依到他懷中,一手已揭開他的面巾,將我的手撫到他的面頰。
“阿頊……”
我輕喚,立時哽住,再說不出話來。
我演戲的本領倒是越來越高了,連落淚也這般自然,甚至連心口……都自然而然地疼痛起來。
可我一定不是真的感動。
誰知道下一刻他會不會又拿我換了他的大好河山?
緊抱著他,我提醒著自己,要清醒,要理智,不該對這人多抱幻想。
我不想我身心俱失,死無葬身之地。
拓跋頊大約也沒空研究我複雜的情緒,將我緊緊擁了片刻,便解開衣帶,將我背在背上,緊緊縛住,然後自視窗無聲躍出。
他的身手向來高明,連我那些號稱高手的侍衛,都遠不如他。
如今他運起輕功來,雖是行走在青州行宮重地,甚至幾次從巡邏的守衛旁一晃而過,根本不會讓人發覺。
宮牆雖高,卻早在不起眼處備好了繩索,拓跋頊負著我,借了繩索之力,靈猿般縱躍而上,然後如黑色的大鳥輕巧滑翔,片刻工夫,便已到了我千想萬想卻無論如何沒那能耐到達的行宮外。
又向前奔了裡許,便有人牽了馬在林中候著,低低說道:“殿下,過了西北角的城牆,已經準備好馬匹和日用之物。”
拓跋頊點頭道:“兄弟,謝了!”
那人輕嘆一聲:“殿下,末將還是希望殿下三思而行。”
拓跋頊沉默片刻,道:“我三思的時候,已經夠多了!”
他帶了我飛身上馬,揚鞭策馬而去,居然不曾再回頭看一眼。
身為皇子,又做過很多年的親王,這個不太管事的年輕皇太弟,看來在軍中也有幾分自己的影響力,至城牆處、城外,一路都有人接應,以至到東方露白的時候,我們已騎了馬行在青州城西十餘里開外了。
整整斜斜楊柳陌,疏疏密密杏花村。
飛絮濛濛中,他將我抱下,倚著柳樹坐了,餵我喝著水和乾糧。
我知趣地直到這時才開口問他:“阿頊,你把我帶出宮了麼?皇上……恐怕不肯。”
拓跋頊似習慣了對我保持沉默,只是握住我的長髮,很笨拙地為我綰了上去,然後將我靠在他的胸懷。
他的胸膛比一年多前結實寬闊了許多,果然不再是少年,而是有了自己主見的年輕男子了。如果這一年多來,和我一起度過的人是他,即便身在敵國,大約也沒這麼惶恐悲慘吧?
“準備帶我去哪裡?打算把我送回南齊,然後再回來向皇上請罪麼?皇上對你很好,也許……不會重罰你吧?”
我猜測著他下面的行動時,手又被他抓住,貼住他的面龐。
他緩緩地搖頭,並不管我聽到還是聽不到,低沉地說道:“我不會再離開你,阿墨。我要你。”
忽然發現裝聾實在很難。我寧願自己聽不到,就不必拼命地剋制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了。
他要我。
這句話,如果那日在重華殿上,在彼此清楚對方身份後,他肯說出口來,我便是即刻給拓跋軻砍了,也會死心塌地喜歡著他一個,無怨無悔。
經歷了那麼多次的背叛和傷害,他要我,我又怎敢要他?我又怎知,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他會不會再一次地背叛我,將我交給我的敵人,袖手旁觀我所有的痛苦和屈辱?
裝聾也有好處,我不必回答這個晚得讓我寒心的問題,只需疲倦地靠在他身上,緊緊半上眼,慢慢將莫名其妙鑽出的淚水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