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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當於兩道懸崖,有些人一輩子連一道懸崖也爬不上去。
本市有一個副縣級領導幹部,二十八歲時就擔任了某縣副縣長。然後從甲縣副縣長到乙縣,繼續任乙縣副縣長;又從乙縣副縣長到丙縣,繼續任丙縣副縣長。後又改任丁縣副縣委書記,戊縣副縣委書記。從戊縣任上,調回市裡任某局副局長。在市裡又像一支神出鬼沒的游擊隊一樣,轉悠了五六個局,一直任副局長。轉眼三十多年過去,到退休時與提拔時是一個級別:副縣級。上級部門談話讓他退休時,他明確提出:不給個正縣級不退休。最後只好在退休檔案里加了一個括號,括號裡面註明一句話:退休後按正縣級待遇。
常務副市長是市長從省長那裡要來的,這是一個幹練的領導幹部,在很多方面表現出他的與眾不同。按常規,常務副市長只是市委常委,他卻是市委副書記。在市委、市政府兩邊都有要害職務,說話腰桿就硬了許多。他一來就分管市上的財政與人事工作,這也是破了例的。過去市裡的財政與人事,全由市長直管。
常務副市長與市長配合默契,好像一個人的左右手一樣,又像一個人的左右腳:這隻向哪兒邁步,那隻就跟著向哪兒邁步。
常務副市長一到任,就提出一個口號,要將城市建設工作提上重要議事日程,放在十分突出的重要位置來抓,讓紫雪城亮起來,高起來,美起來,綠起來。
市裡出現了兩個聲音:市委老書記還在那兒狠抓扶貧奔小康工作,市政府這邊卻開始大抓城市建設工作。本來扶貧工作與城建工作並不矛盾。就像兩個人站在高峻的山頭上,對著空曠的山谷喊。若同時拖長聲音喊:“扶——貧”二字,山谷裡的回聲便是“扶貧——扶貧”;再同時拖長聲音喊“城——建”二字,山谷裡的回聲便是“城建——城建”;有種回應之美,韻律之美。
可若兩個人同時拖長聲音喊,一個喊“扶貧”,一個喊“城建”,山谷中的回聲就會雜亂起來。就像古代兩軍交戰時,兩支隊伍混雜在一起廝殺,已很難分清各方的號令,只能聽到紛亂的馬蹄聲。
市裡的幹部形象地總結說,市委和市政府現在就像辦喪事時坐在院子裡的兩個嗩吶手,一個鼓著腮幫子向這邊吹,一個鼓著腮幫子向那邊吹。還說市委市政府是在一張床上睡覺的兩個人:一個頭朝上,一個頭朝下。市委的書記們一天到晚下鄉抓扶貧奔小康;市政府的市長和常務副市長卻一天往省裡、京裡跑,去上面爭取城建資金。
市扶貧局局長原來進市長房子彙報工作,不需要在秘書那兒排隊,可隨時來見。現在市長和常務副市長卻不見扶貧局長。有一次扶貧局長找市長,市長和常務副市長正在商量城建工作,還沒等市長開口,常務副市長手一擺說:“先找主管副市長去。”
而城建局長卻常常被召到市長辦公室或常務副市長辦公室。有一次甚至幾個環衛所長和路燈管理所所長也登堂入室,跟著城建局長進了市長辦公室。因為老百姓老給市長寫信提意見,這兒路燈不亮,那兒排水不暢;這兒道路不通,那兒公廁壅塞。而當年市政府向市民承諾的十大城市建設工程,其中就有“市內增修公廁十八個”。
市裡很快有了傳言,市委老書記將調省政協去工作。市長將出任市委書記,常務副市長接任市長。
元旦前後,一場大雪覆蓋了紫雪市。雪後氣溫遽降,達到零下二十八度。
氣象部門稱,這是紫雪市近二十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
由於連續幾天強降雪形成冷空氣,加上積雪輻射降溫,夜晚會吸收地面大量熱量,形成持續低溫現象,使紫雪市連續十天左右處在冷高壓中心,氣溫一直在零下二十六度到二十八度之間。
大街小巷全部積冰。不時有衣著臃腫的行人摔倒。汽車早晨難以發動,爬行在街道上和人走的速度差不多。
市政府所有部門都上街剷雪。市長和常務副市長帶頭剷雪的大照片發在市日報的一版上。
徐有福和趙勤奮每人拿一把鎬,用鎬頭先將冰面砸開一道溝,其他人再用鐵鍬一點一點切豆腐一樣往下斬。那幾天,走到街上,聽到的都是咔咔咔這樣一種有韻律的“斬冰”聲。
徐有福猛幹了一會兒,將手扶在鎬頭上喘氣,口裡噴出的氣像汽車排氣管噴出的氣一樣粗。許小嬌與吳小嬌正將鐵鍬揹著拿在手中在那兒斬冰,倆人的頻率十分一致,就像市長和常務副市長的配合一般。倆小蹄子都穿大紅防寒服,戴白色的帽子和黑色的手套。倆人並排站在徐有福身後,像一對雙胞胎跟著哥哥在大雪地裡堆雪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