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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浮現。有其母必有其女。我是這麼想的,她們全都一樣。春兒說,不是她想幹的,是他們逼的。我不相信。她又哭著說,我不想回工廠去了,我累死了,我死也不回去。
我突然間產生一種強烈的自卑。我沒有盡到責任。我是哥哥,卻沒有辦法讓她找到一個好工作。我說,春兒,你聽著,哥哥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你要答應我,如果你以後再進那種地方,我就殺了你,扔到海里去。
春兒說,我當保姆去。
我說,對啊,這不是好工作嗎?我們好好的靠雙手掙錢,不好嗎。
我們來到保姆市場。場內要花一塊錢,我們就在場外找東家。問的人倒挺多,但沒有一個人真正相中春兒的。我們去了三天,都沒有結果。
一個老婦女悄悄對我們說,你們還瞎等什麼呢?她沒有人要的。
我問為什麼呀?
她說,姑娘太俊了,太俊了反而沒人要,不是嫌她不會幹活,就是女主人不同意,男人哪敢往家帶?哪家的女人會讓丈夫帶回這麼漂亮的一個保姆呀。
想不到會是這樣。春兒長得跟母親一樣。命運也一樣。可能連性情也一樣。想到這個我很煩惱。
春兒看著我,不吭聲。後來蹲在地上哭了。
她說哥哥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說現在你還有心思哭。她說我跟媽媽不是一樣的,你不要看不起我。
我說我也沒有看不起媽媽啊。
她說你就是看不起她。我跟她不一樣,我不想去的,是他們逼我的。他們讓我在桑拿住了幾天,就說我欠住宿費,逼我上鍾。
我說,你別說了,好不好?
她坐在地上不起來。一直哭。她說她不想給哥哥丟臉。我嘆氣。我想,母親也是一樣的,沒有幾個女人天生要這樣做,母親太漂亮,別人就打她的主意,逼她,她就屈服了。就是這樣。春兒肯定也是這樣。可是我不能容忍,我認為女人到了這時候,應該去死,也不能屈服。我要是女人,我就去死。母親沒有死,她選擇活了下來,用另一個男人的錢交我的學費,可是我沒學到任何東西。除了仇恨。
春兒說,我想多掙些錢,給你做本錢。
我的眼淚流下來。
春兒沒有讀過書,我知道她找不到工作。可是為什麼我們讀不到書呢?我們沒有這樣的權利嗎?是的,我們沒有這樣的權利。在我們家鄉,女孩是很少讀書的,現在還是一樣。沒有知識,她們只有一張最後的王牌:身體。
但我搖晃著春兒的肩膀,說,告訴你,無論如何,你不能再去那種地方,死也不能去!如果你活不下去,就去死!怎麼死都行,知道嗎?
她被嚇壞了,連連點頭說,我不去,不去!
我怕她再出事,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找工作。我們住在城北的簡易屋裡。我靠洗油煙機可以讓我們吃上飯。但我發誓要掙大錢,我想我會實現的。我嘗過香蕉的滋味。
可是命運比我更堅強。一天傍晚我回到城北,看見了一幅讓我震驚的畫面:城管隊員正在清理簡易屋,到處煙塵滾滾,他們把一些拆下來的東西點火燃燒,黑煙敝日。
我找不到春兒。居民樓那邊的好心人悄悄對我說,你還不快走?那些人都被收容了。
我趕緊闖進小巷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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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站我遇見了老六。他也是跑出來的。我問他有沒有看到春兒,他說他看到她上車的,她被收容了。我要去收容所找她。老六說你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他讀到高中,好像比我有知識。我說我要去。老六說,那我跟你去,你不要捅漏子。
收容所的門關著,我們進不去。我就往裡瞧,還是看不見。我爬到圍牆外的一棵柿子樹上,看見裡面沒有多少人。我沒有看到春兒。
老六說你別再看,要不把你也收容了。你要是也進去了,春兒就更出不來了。你要去掙點錢,聽說塞錢可以放人的。你也可以去買張暫住證。
我沒有暫住證。我不是這個城市的人。
第四章 心臟
一連五天我都找不到春兒,我不敢到收容所問,總爬到樹上去看,收容所裡沒有動靜。第六天,老六花了錢把他表弟張德彪弄出來,我才得到春兒的訊息。
張德彪說,他也是聽女宿舍那邊出來的人說的,女人被收容後,出了事。她們出去得早,大家都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裡。後來有人在春早桑拿城看到她們中的幾個人,才知道她們去賣淫了。
我說,她們怎麼會去賣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