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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自責的念頭一起,她好一會說不出話來。甘博擔心地看著她:“璐璐,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打電話叫修文過來接你?”
甘璐勉強一笑:“他出差了。爸爸,您最近身體怎麼樣,胃有沒什麼問題?”
“我好得很,”甘博苦笑一下,“你別操我的心了,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我只希望你過得好就滿足了。”
“爸——”甘璐最怕父親用這個口氣說話,“我也好得很,你不許再這麼說了,有什麼事馬上給我打電話,不要自己拖幾天再告訴我。”
第六章
甘璐從父親家出來,已經是深夜了,她只覺得疲憊不堪,提著包慢慢走出小巷子,立在路邊等計程車。這條路是條丁字路,有些僻靜,眼前只見一輛輛汽車掠過,好一會也不見也空計程車路過。也許走一百來米,拐上大道是比較好的選擇,她卻一時提不起精神邁步子,只呆呆眼前的街道。
這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在她的記憶裡,這裡曾是一條兩旁有著高大法國梧桐樹的林蔭道,從春天開始,先是一層淡淡的鵝黃染上樹梢,然後漸漸濃密的樹蔭可以將街道全部籠罩住;到了夏天,陽光投下斑駁光影,蟬聲在頭頂上此起彼落響成一片,腳踏車響著清脆的鈴聲,一輛接一輛駛過。
然而,為了解決飛絮問題,眼前的法國梧桐不知何時全被鋸去了樹冠,粗粗的樹幹配著新生的稀疏枝條,葉子縱使還沒開始全部變黃凋落,也透出點滑稽淒涼感。更重要的是,原本掩映在大樹這下的兩邊建築物全都無遮無掩地暴露了出來。
這一路段雖然在繁華的市區,後面舊時的民居集中拆遷改造了一大片,建成了新型的住宅小區,但臨街一排和後面一小片房子屬於一個破產企業,似乎涉及到複雜的產權歸屬,還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舊房子,不過三四層樓,外觀老舊,下面一律開成各式門面,失去濃密樹蔭的掩映,在慘白的路燈光下,越發顯得零亂沒有章法,與甘璐的記憶完全是兩回事了。
一輛黑色奧迪A6在她面前停住,司機座門開啟,一個高大的身影跨了出來,儘管逆著光,那人的面孔在黑暗中,可是那個挺直如松的姿勢讓她仍然一眼認出了,他是聶謙。
“你怎麼會在這?”和前幾天的偶遇一樣,他們再次同聲發問。停了一會,聶謙皺眉看著她,“這麼晚了,你一個人站路邊發什麼呆?”
“我等計程車呢。”
“上車,我送你。”
甘璐上車,將自己家的住址告訴他,再次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聶謙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你忘了我曾經也住在這一帶嗎?”
“難道在這個深夜開車過來懷舊?”甘璐好笑,因為在她印象裡,聶謙是最不愛懷舊的人,而且早就厭惡這個地方。
聶謙搖搖頭:“懷舊就是一個註定不停失望的過程,我的確沒那個雅興。不過很諷刺,我回來工作後,住公司提供的一套公寓,就在這附近,現在我差不多天天下班會路過這條街。你不該這麼晚一個人站這裡,現在這邊的治安並不算好。”
“我覺得這裡很安全。”
“你總是覺得熟悉的人或者地方就必然有安全感,這是個典型的錯覺。”
甘璐被他語氣中流露的冷漠和批評弄得啞然了,不再說什麼,專心看著車窗外。
隔了好一會,聶謙重新開了口:“好吧,我剛才說謊了。事實上,我確實是開車出來懷舊的。兩年前的今天,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我在深圳,快要睡著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
甘璐一怔,頓時感覺到了尷尬。聶謙聲音不帶什麼情緒地繼續說:“一個沒頭沒腦的電話。我聽出是誰打來的後,居然心跳一下加快了,正要問她是不是想我,是不是願意重新跟我在一起,她卻說她打錯了。”
甘璐想,一個深夜軟弱時刻打的電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罪過吧。然而她清楚聶謙的性格,知道他並不如表面那樣冷靜,越是聲音平靜,可能越是情緒起伏,這種時候招惹不得,她明智地保持著緘默。
“我再打過去,她關了機。第二天,我實在放不下心,請假買了機票回來,找到她上班的地方,別人告訴我,甘老師請假去領結婚證了。”
原來還真的是罪過了。甘璐十分意外,只得硬著頭皮開口:“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麼?是突然說分手?還是突然勾起我一點妄念又跑去跟別人結婚?”聶謙語氣咄咄逼人地問。
“分手沒什麼可說的了,我不說也是儘早的事。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