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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它們宵燭、夜光或者景天之類的。”
她眨巴眨巴著眼睛,閃亮閃亮的,好奇問道:“它們真的會發光嗎?為什麼呢?我問孃親,她不告訴我,說讓我問我爹去,可我爹……不告訴我啊。”
徐鳳年很認真回答道:“那是因為螢火蟲尾巴有光囊,發出黃綠色的熒光。”
徐鳳年笑眯眯補充道:“你爹真夠小氣的,這也不告訴你。”
她揚起拳頭,擺出一副再說我爹壞話我就打你啊的架勢。
小姑娘嘆了口氣。
徐鳳年沒來由也跟著嘆了口氣。
兩人繼續不說話。
徐鳳年翹起二郎腿,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
自涼莽開戰以來,這四年中,看不完的戰火硝煙,聽不盡的戰鼓馬蹄,打不完的仗,殺不光的人。
也許將來史書會用波瀾壯觀四個字來形容這場戰爭,但作為身處其中的當局者,沒有誰能夠真正喘口氣。
徐鳳年一直覺得自己比徐驍差太多太多了。
領兵打仗是這樣。
當爹,更是這樣。
徐驍這個爹,留給他一個世襲罔替的北涼王,三十萬鐵騎,給了他徐鳳年整整二十年時間的年少輕狂,在北涼,他這個世子殿下曾經比當太子還要逍遙。
這是所謂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而輪到他當爹了,自己的孩子又在什麼地方?
這是不是積惡之家必有餘殃?
耳畔傳來輕柔的嗓音,“想家啦?”
徐鳳年感慨道:“是啊。”
小丫頭有樣學樣模仿徐鳳年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斷斷續續哼著一支臨時新編的曲子,“螢火蟲啊螢火蟲,乖乖跟著我回家……”
反正顛來倒去,就一句歌詞。
不知過了多久,聽不到歌聲的徐鳳年發現小姑娘已經沉沉睡去了。
怕她著涼,徐鳳年脫下袍子,動作輕柔,蓋在她身上。
徐鳳年看著天空,一夜到天明。
一宿都縮在溫暖袍子裡的小姑娘打著哈欠醒來,看到那人盤腿而坐,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鳳年轉頭笑問道:“小丫頭片子,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管吃穿睡哦?”
她一臉不屑道:“不去。”
興許是怕這麼幹脆利落地拒絕別人好意有些傷人,她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能胡亂瞎逛的。”
徐鳳年伸手揉了揉她那小雞窩一般亂糟糟的頭髮,“沒關係,以後我再來找你玩。”
“下次你來,能帶雞腿不?”
“能。”
“拉鉤?”
“行啊。”
大人小孩很鄭重其事地拉鉤。
徐鳳年的笑臉不變,但迅速起身望向城門方向。
小黑妞先是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然後環視四周,頓時面無血色。
成百上千的黑點直接在屋頂上飛掠跳躍前進,直奔她的這個小家。
徐鳳年輕聲解釋道:“別怕,那些人都是找我來的。我事後肯定幫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保管隔三岔五就有雞腿吃。”
先前他在南朝幾州境內迅猛遊曳,神出鬼沒,北莽哪怕有練氣士盯梢,一時半會也抓不到機會調動兵馬來堵截,可北庭腹地的寶瓶州就不一樣了。
看情形,不但蛛網算是傾巢出動了,還加上數支精銳鐵騎疾馳而來。
只是那小女孩卻嘴唇顫抖,顫聲道:“不是的,都是找我的。”
她猛然一推徐鳳年,尖聲喊道:“快逃,你快逃!別管我!”
徐鳳年一臉錯愕,低頭看著不知為何倉皇失措的孩子,她扯住他的袖口,抬頭紅著眼睛哽咽道:“孃親走了,徐叔叔走了,童貫哥哥為了我也斷了一條胳膊,都是我害的……你走啊,快走啊……”
徐鳳年如遭雷擊。
小女孩鬆開手,手忙腳亂從屋頂另一處瓦片底下抽出一柄狹長木刀,趕緊塞給徐鳳年,抬起手臂胡亂擦拭了一下淚水,擠出笑臉道:“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哪一天能找到我爹,就跟他說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還有,我的名字是徐念涼,還有還有,我的綽號叫小地瓜。”
她咧嘴燦爛一笑,“我爹叫徐鳳年,是北涼王哦,很厲害對不對,我沒騙你吧?”
眼看著那些黑點越來越大,她推了一把握著木刀紋絲不動的那個傻瓜,怒道:“還不走?!你真的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