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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等領了鈞旨,一陣做公的徑到雙茶坊巷口秀王府牆對黑樓子前看時,門前四扇看階,中間兩扇大門,門外避藉陛,坡前卻是垃圾,一條竹子橫夾著。何立等見了這個模樣,到都呆了!當時就叫捉了鄰人,上首是做花的後大,下首是做皮匠的孫公。那孫公擺忙的吃他一驚,小腸氣發,跌倒在地。眾鄰舍都走來,道:“這裡不曾有甚麼白娘子。這屋不五六年前有一個毛巡檢閤家時病死了,青天白日常有鬼出來買東西,無人敢在裡頭住。幾日前,有個瘋子立在門前唱喏。”何立教眾人解下橫門竹竿,裡面冷清清地,起一陣風,卷出一道腥氣來。眾人都吃了一驚,倒退幾步。許宣看了,則聲不得,一似呆的。做公的數中,有一個能膽大,排行第二,姓王,專好酒吃,都叫他做“好酒王二”。王二道:“都跟我來。”發聲喊,一齊哄將入去,看時,板壁、坐起、桌凳都有。來到胡梯邊,教王二前行,眾人跟著,一齊上樓。樓上灰塵三寸厚,眾人到房門前,推開房門一望,在上掛著一張帳子,箱籠都有,只見一個如花似玉穿著白的美貌娘子,坐在床上。眾人看了,不敢向前。眾人道:“不知娘子是神是鬼?我等奉臨安大尹鈞旨,喚你去與許宣執證公事。”那娘子端然不動。“好酒王二”道:“眾人都不敢向前,怎的是了?你可將一罈酒來,與我吃了,做我不著,捉他去見大尹。”眾人連忙叫兩三個下去,提一罈酒來與王二吃。王二開了壇口,將一罈酒吃盡了,道:“做我不著!”將那空壇望著帳子內打將去。不打萬事皆休,才然打去,只聽得一聲響,卻是青天裡打一個霹靂,眾人都驚倒了!起來看時,床上不見了那娘子,只見明晃晃一堆銀子。眾人向前看了,道:“好了。”計數四十九錠。眾人道:“我們將銀子去見大尹也罷。”扛了銀子,都到臨安府。何立將前事稟覆了大尹。大尹道:“定是妖怪了。也罷,鄰人無罪寧家。”差人送五十錠銀子與邵太尉處,開個緣由,一一稟覆過了。許宣照“不應得為而為之事”,理重者決杖,免刺,配牢城營做工,滿日疏放。牢城營乃蘇州府管下,李募事因出首許宣,心上不安,將邵太尉給賞的五十兩銀子,盡數付與小舅作為盤費。李將仕與書二封,一封與押司範院長,一封與吉利橋下開客店的王主人。許宣痛哭一場,拜別姐夫、姐姐,帶上行枷,兩個防送人押著,離了杭州,到東新橋,下了航船。不一日,來到蘇州。先把書去見了範院長並王主人。王主人與他官府上下使了錢,打發兩個公人去蘇州府,下了公文,交割了犯人,討了迴文,防送人自回。範院長、王主人保領許宣不入牢中,就在王主人門前樓上歇了。許宣心中悶癖,壁上題詩一首:“獨上高樓望故鄉,愁看斜日照紗窗。平生自是真誠士,誰料相逢妖媚娘!白白不知歸甚處?青青豈識在何方?拋離骨肉來蘇地,思想家中寸斷腸!”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又在王主人家住了半年之上。忽遇九月下旬,那王主人正在門首閒立,看街上人來人往,只見遠遠一乘轎子,傍邊一個丫鬟跟著,道:“借問一聲:此間不是王主人家麼?”王主人連忙起身,道:“此間便是。你尋誰人?”丫鬟道:“我尋臨安府來的許小乙官人。”主人道:“你等一等,我便叫了他出來。”這乘轎子便歇在門前。王主人便入去,叫道:“小乙哥,有人尋你。”許宣聽得,急走出來,同主人到門前看時,正是青青跟著,轎子裡坐著白娘子。許宣見了,連聲叫道:“死冤家!自被你盜了官庫銀子,帶累我吃了多少苦,有屈無伸,如今到此地位,又趕來做甚麼?可羞死人!”那白娘子道:“小乙官人,不要怪我,今番特來與你分辯這件事。我且到主人家裡面與你說。”白娘子叫青青取了包裹下轎。許宣道:“你是鬼怪,不許入來。”擋住了門不放他。那白娘子與主人深深道了個萬福,道:“奴家不相瞞,主人在上,我怎的是鬼怪?衣裳有縫,對日有影。不幸先夫去世,教我如此被人欺負!做下的事是先夫日前所為,非幹我事。如今怕你怨暢我。特地來分說明白了,我去也甘心。”主人道:“且教娘子入來,坐了說。”那娘子道:“我和你到裡面,對主人家的媽媽說。”門前看的人自都散了。許宣入到裡面,對主人家並媽媽道:“我為他偷了官銀子事,如此如此,因此教我吃場官司。如今又趕到此,有何理說?”白娘子道:“先夫留下銀子,我好意把你,我也不知怎的來的。”許宣道:“如何做公的捉你之時,門前都是垃圾?就帳子裡一響,不見了你?”白娘子道:“我聽得人說,你為這銀子捉了去,我怕你說出我來,捉我到官,妝幌子羞人不好看。我無奈何,只得走去華藏寺前姨娘家躲了,使人擔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