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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餘生,我們分開吧(1)
過往永遠不是理由,它僅僅是一切事件發生的背景。
過往一直在我心裡橫亙著,就像一座矗立的王屋。它牽連著我的殘缺、屈辱和羞恥,它一個彎轉接著一個彎轉,坑坑窪窪充滿顛簸。它會把人顛簸得疼痛難忍,顛簸得對人生突然心生恐懼。
鑿開它,對我來說,有些赧顏。
我與凌晨是四年前分開的。離婚,一直被指為我的負心。凌晨似乎不覺得他的浮泛是對我的辜負,當我愛上該隱的時候,凌晨大為意外。
那個晚上,一切似乎都跟往常的晚上毫無二致——孩子睡了,凌晨在客廳看電視,我在書房上網。本來所有的晚上都是千篇一律的。那個晚上由於該隱突然闖入了凌晨的視野,因而具有了特殊性,具有了逆轉生活走向的法力。
那個晚上,我和該隱在MSN討論《我不是你的肋骨》。那是我貼在百方論壇的一組隨筆。
當時的百方論壇幾乎是人氣最旺的人文論壇,經常在論壇發言的人裡有一個小圈子,用薩義德的書名“格格不入”設立了MSN群,該隱是其中的一個。“該隱”是他為自己註冊的名字,一個因嫉恨而遭放逐的人的名字,一個流浪者和吸血鬼的名字。百方論壇的重量級主題帖,差不多是這麼一幫人撐持起來的。
你知道這格格不入基於什麼樣的立場和洞見,豹子。這樣的相識其實是直入本質的相識,它讓我們在看見一個人的面貌之前,先隱約看見了一個人的內心。它把我們狹小的世界無限地開啟,令我們遇到闊地,遇到高山大川,當然,也遇到風雨、陷阱和懸崖。這些,都是在囚籠般的生活裡不太可能遇到的。
那組隨筆全部是關涉兩性相處的話題。該隱要選載,於是指出其中一些芒刺,比如明顯表示蔑視婚姻的部分,建議我摘掉。該隱在百方論壇屬於敢於說話的,但是對於說話更不留餘地的人,他不時會像個裁判那樣指指點點。
我對缺乏膽量的編輯一向不抱敬意,而且當時與該隱已經很熟,因而我的回答有點不大客氣:“摘掉那些芒刺,我的文章就成了沒有刺的刺蝟,也就沒有選登的必要了。”
客廳的固話響了,是找我的。我離開書房去應付電話,凌晨就湊到電腦前,看到了那些對話。
那些對話都是朋友之間的尋常討論,本來沒有惹起事端的可能。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命運就是這麼古怪,它安排的巧合總是突如其來,總是挑選最不恰當的時候。
未曾謀面的該隱恰恰在我離開的那一刻,突然寫了一段和他的編輯身份毫無關係的廢話。那其實是該隱引用的一段話,但是看上去,完全是閃爍其詞的表白:
我是多麼喜歡那些流言啊,它讓我在沒有見到你的時候可以聽到你,在見到你的時候,可以一眼認出你。
我回到書房,凌晨把那段話給我朗聲誦讀了一遍,然後直接拔掉電腦的電源線,轉身盯著我,諷刺地問:
“這位酸腐大師是你什麼人?”
“不是我什麼人。”
“所以你才和我分開睡?”
“這是兩碼事。”
的確,我和凌晨分居兩室的時候還不知道世界上有該隱這個人。
我每天在書房過夜,開始是因為貪圖在書房臥讀的愜意,住了一陣子,就再也不想回到大床上去了。
我忽然覺得兩個人這樣親密無間顯得滑稽:兩個人,各自拖著一具遠遠不夠完美、甚至是不堪入目的身體,每天混合使用同一堆碗筷,使用同一個廁所,還要夜夜睡在一張床上,貼著摟著,傾聽對方的呼嚕或者夢話,互相坦陳全部的身體細節,半夜或者早上醒來,蓬頭垢面、滿嘴穢氣地說話……我的天,這簡直是太滑稽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為了餘生,我們分開吧(2)
我開始在書房睡,凌晨沒有覺得奇怪。家裡除了廚房和洗手間,到處都可以席地而臥。我在哪裡看書看累了,就會把書一扔,被子一裹就睡下去。我不時會睡到地臺上,或者沙發上,甚至陽臺上,毫無規律。他已經習慣了。後來,我在書房睡的時間久了,他似乎覺得不對,但也只是敷衍地問了幾次,並沒有稀罕我回去的意思,我也就樂得繼續。我們的分居,就這麼原因不明地成了一種習慣。
那個晚上,當凌晨把我們的分居與該隱那段話作為兩個邏輯元素連綴起來的時候,我沒有解釋。我知道我的解釋是沒有用的。一直就是這樣,我與凌晨使用的彷彿是兩套語言符號,相互不具備理解力。我們對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