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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開玩笑,像是在沒話找話,說的話不像平日那樣一板一眼,沒想到馮喆真的就點頭說:“是。書記,小時候放羊。沒事拿小石頭打大石頭,也能防止羊亂跑,手勁練到了。”
馮喆一邊說,一邊將髒了的襪子翻過來,將泥汙的部分包裹起來塞進了褲兜。
馮喆的動作被裘樟清看在眼裡,裘樟清覺得自己一言有失似乎開啟了一種別樣的氣氛,但是馮喆對“書記”非常公式化的回答將一切重新歸復於之前沒見到狗的情形,裘樟清扭頭不再看馮喆,朝著學校那邊走了過去。
學校放了假,這會里面黑漆漆的,鐵欄杆的大門半開著,馮喆當先走了進去,到了門衛室一看,門開著,裡面沒人,破舊的竹門簾一半砍在門框裡,另一半拉在地上,馮喆就對裘樟清說自己先進到校園裡瞧瞧,但是裘樟清沒有理會,也走了進去。
半間房鎮小學迎著大門的是一幢兩層的樓房,看起來有年頭不會太久,馮喆拿著手電隔著窗戶對著一間間的屋裡照了照,發現裡面並不是教室,而是老師的辦公室,他又上到了二樓,各個門口上的牌子都是寫著教務處校長室什麼的,安裝的都是整齊劃一的防盜門,辦公設施先進,有的房間還裝著空調,等下來到了這棟樓的後面,才是接連的幾大間老舊的教室。
這些教室的房屋至少有三十年的歷史,像是將人從現代一下送回了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有些教室的門門板上的木條新舊不一,有修補的痕跡,裘樟清甚至還在還在一扇門上看到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這也和掃地一樣,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
這分明是一句毛主xi語句中的摘錄,由此可見這門的年頭有多久遠,這和前面樓房嶄新的防盜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裘樟清看到很多窗戶上沒有玻璃,順手就推了一下身邊的一扇門,這門吱呀一聲竟然開了,裘樟清就走了進去,用手電一照,只見屋裡的課桌四零八落的,黑板掉了漆,斑斑駁駁,教室最後面的牆上掛著一面流動衛生紅旗,這紅旗的金絲邊已經變成了黑色的了,屋頂的木頭房樑上吊著灰簇簇的一個燈泡,馮喆伸手拉了一下開關,燈卻沒亮。
雨滴從屋簷上的瓦滴下來,裘樟清到了校舍中央,看著兩張石頭板抹了水泥面堆成的乒乓球案,用手掂起球案上當球網的半截磚,胳膊動了一下,似乎想將磚頭扔出去,可是她到底還是將磚頭有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
裘樟清沉默著,馮喆也不吭聲跟在後面,重新走到那兩層樓房後面時,馮喆猛然就想起了牛闌珊以前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時總是不關辦公室空調的,於是就往樓上的窗戶看了看,果然有一個空調的室外機還嗡嗡的響著。
雨勢這會有些大,打在桐樹的葉子上唰唰響,從樓房到門衛室這一塊地面是鋪著磚頭的,馮喆為裘樟清撐開了傘,正要讓裘樟清小心腳滑,從大門外就走過來一個人影,裘樟清打著手電往那人方向一照,就站住了。
這人個頭不高,這會天氣已經稍微的有些炎熱,他卻穿著一身黑藍的中山裝,只是沒有扣扣子,上衣就敞開著,裡面卻什麼都沒有,露著黑黝黝的胸膛,這人頭髮的髮質應該很好,一根根的豎著,只是沒有型,於是看起來很亂,像是茅草窩,他的腳上是一雙涼拖鞋,走動的時候提提啦啦的響,這個倒像是胡紅偉父親那會去司法所找李雪琴一樣的。因為沒想到院裡有人。這人就看了過來。一隻眼球白白的竟然是沒有黑眼珠的,在這樣一個夜裡,這種裝扮難免會讓裘樟清感到吃驚。
“——做——啥——”
這個明顯是看門的人說話還有些結巴,聲音沙啞,馮喆就到了裘樟清前面,說:“鎮上的,李博谷老師早上出事了?”
“不不不知道——”
“那李玉老師,是教哪一科目的?”
這人瞪了好大一會眼。才說:“鎮上領領領導啊——李玉是是誰?你們有事找找學校領導,我只是看門的。”
“你是看門的?”裘樟清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人盯著裘樟清就不眨眼,裘樟清被他看的有些��幕牛�屯�雴瓷硨笈擦艘徊健�
“我,我一殘疾,村裡照顧我,讓我看學校。”
眼看從這人嘴裡什麼都問不到,鼻子裡隱隱約約還聞著這人身上傳出的陣陣異味,裘樟清就從馮喆手中拿過傘往外面走。馮喆跟在後面。
到了學校外面,裘樟清看著漆黑的夜色說:“半間房經濟算是在全縣中上。可是小學就是這樣的條件?”
“沒有了教育,還談什麼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