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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深沉的低喚,心不斷下跌著,跌進一大口悶不見底的發酵物缸中。
“你還不是口口聲聲說要追我,心裡卻想著別人!”
此話一出,正在看時尚雜誌的BRUCE抬起頭來。凌歡亦抬起頭來,只見葛薇那雙瑩潤潤的眸子幽幽然,像是被摔了一角的瑩玉,又像是被拔了刺的薔薇,讓人禁不住的心疼,心下不由一咯噔。
“在吃醋?”凌歡的口氣稍稍緩和下來,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證明著兩人的關係。
BRUCE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東張西望著。
“船長,我冷。”BRUCE緊緊抱住雙臂,像冬日在寒風中等公交車的上班族,不停滴跺腳。
聰明如凌歡,當下領悟,黑瞳子卻微微一慄,瘦長的手指狠狠擰住被子的一角,狠狠揉搓著,喉結也一起一伏,垂下長長的睫,盯著雪白的被子,一言不發,看得葛薇一陣迷茫。
“你你怎麼了?”葛薇忍不住體恤道。
凌歡卻沒有回答,眉頭亦擰出一道豎紋,卻又馬上舒展開。
良久,凌歡抬起頭來瞪一眼BRUCE:“冷就回家。”
“哈?”BRUCE語氣裡掩飾不住驚喜,卻又不敢相信地等待下文。
“回家過週末。不明白?“凌歡冷冷地望著被面,額角莫名其妙地滲出一滴豆大的汗珠,滑落頎長的脖頸,滲入純白的睡衣領裡。
“也就是說,船長讓葛薇姐留下麼?“BRUCE高興地雙手鼓掌。
這個決定,葛薇並不意外。只是不理解,為什麼凌歡這樣輕易留下她。
望著BRUCE連蹦帶跳衝出病房的身影,葛薇關上病房門那刻,心跳加速,腿抖,望著椅子上的水盆,呆了幾秒鐘,然後,輕輕抄起臉盆裡的溼熱毛巾,側過頭去,不敢看凌歡的臉:“不早了幫你擦擦身體,你早點休息吧。”
凌歡如預料中那般拒絕,頭一扭,一副就義的姿態:“不必。“
“你要是一輩子這樣,一輩子不讓別人碰你麼?“葛薇勸道。
“一輩子這樣,你照顧麼?“凌歡反問。
葛薇毫不猶豫地說:“只要你沒有別人。“
凌歡自剛才一直捏住被子一角的大手就這樣一鬆。溼漉漉的床單皺得像一團廢紙。
“水涼了。“葛薇說。
凌歡認真地端詳著葛薇的臉:略修過的修長眉毛沒有描過,雙眼皮的大眼睛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清爽,高聳的鼻樑……,頭一次意識到,原來,她的五官不只是漂亮,竟可以用精緻來形容。
凌歡心下一軟,雙目微微閉合。
葛薇只他是妥協了,便進浴室添了些熱水,兌好水溫出來時,只見凌歡雙目依舊緊閉,站在床頭伸手,縮回頭,再伸手,再縮回去,終於壯起膽子,輕輕掀開被子,解開他的一粒紐扣時,他的身體的味道輕輕進入她的鼻間。葛薇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身上獨特的味道,他的味道,所幸她不排斥。
再一粒紐扣,他的胸膛便如雕像般完整地暴露於她面前。
葛薇臉上忽地一燒。
輕輕幫他擦拭著依舊冰塊似的大手,冰涼的手腕,至於他紅二頭肌結實的胳膊,他所有的肌肉一直緊繃著。慢慢抬高他的床位,擦拭著他寬闊的後背,舊傷的疤痕赫然在目。疤痕就像一條長而醜陋的蚯蚓盤踞在脊柱上,又像是被什麼詛咒了,看得葛薇心下鈍痛著。他的腰她上次見過,沒有贅肉,三十歲的男人,難得。
上身結束時,葛薇慢慢擰著毛巾,水花嘩嘩作響。擰乾了,換一盆溫度適宜的水,繼續洗毛巾,繼續任水花攢動。
讀大學的時候,葛薇的第二任男朋友曾在自習室走廊牽著她的手去摸他的寶貝,葛薇被活生生嚇跑,以後,更是任憑天崩地裂地做著青燈下的尼姑,長那麼大,真正去面對成熟男子的軀體,這是第一次。
抹一把鼻尖、額頭上的汗珠,葛薇鼓起勇氣去解他的下衣時,他的手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不像是男人抓女人,卻像是警察捉賊一般剛勇,葛薇吃驚地望著他,只見他依舊臉側向枕頭的另一邊,雙目緊閉。
似乎感覺到她在疼,他的手微微收了些力道,卻依舊牢牢地扣著。
葛薇想一把甩開他的手,放棄這次工程浩大的擦澡工作,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想從此不再管這個彆扭的男人,他的手卻是力道遒勁,葛薇抽不出手。
忽又想起昨晚他救自己的場景,葛薇心軟了些,深呼吸一口,鼓勵道:“勇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