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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任由他流血致死,他是臺大博士班的學生,還是獨生子,可想而知他父母有多傷心、多絕望……”
哽咽一聲,她的腦袋更低垂。
“我拿著報紙去找大伯,希望他能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作補償,沒想到大伯卻只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放心,警察抓不到我!',然後繼續高高興興的準備要帶老婆、孩子到加拿大過好日子。而家裡其他人則嚴厲的警告我絕對不可以說出去,不然大伯要坐牢,家裡還要賠償死者家屬好多好多錢,太划不來了……”
靳文彥靜靜地把餐巾遞給她,她在嘴裡咕噥了一句謝謝,然後用餐巾拭去眼角的淚水。
“我不懂,真的不懂,死了一條人命,為什麼大家都能夠那樣不在意地當作沒什麼大不了,連拿出錢來賠償人家都不願意,又不是拿不出來,他們真的一點都不會感到不安嗎?”
她愈說愈大聲,憤慨地指責。
“他們不會,我會!忍耐了一個星期之後,我終於忍不下去了,偷偷跑去警察局告訴他們撞死人的是大伯,起初警察還不相信,以為是小孩子惡作劇,我費盡了唇舌才說服他們去查一下……”
說到這裡,她唇畔撩起一抹嘲諷的笑。
“結果警察去我家裡找大伯問話時,‘恰好'大伯不在,警察留話說第二天會再來找人。那天晚上,爸爸就開車送大伯一家人去機場,他們成功的逃到加拿大,而我爸爸卻在回程途中出車禍死了,他……他向來就愛開快車,雖然只是擦撞到大卡車,但煞車不及……”
她抬高下巴,咬牙忍住哭出聲來的衝動。
“大家齊聲指責我,說我出賣家人,說爸爸是我害死的,從那天開始,每個人都當作我不存在,對我視若無睹,因為他們不再視我為家裡的一份子,沒有半個人認為我做的是對的,也沒有半個人同情我的處境,甚至大家還連帶責怪我媽媽沒把我教好,我才會做出那種無情無義的事……”
注視著靳文彥,她停了片刻,好像在等待他的評斷,但他只是目光深黝地凝住她,始終不發一語,於是她繼續說下去。
“我媽媽是個軟弱的人,由於受不了大家的責備,受不了那種惡劣的氣氛,爸爸去世半年後她就再婚了。而我姐姐,由於是第一個孫女,又是早產兒,所以她是爺爺、奶奶帶大的,一直跟他們住在一起,幾乎等於是他們的小女兒。二伯只生了兩個兒子,便領養我妹妹做他女兒。至於我……”
她聳聳肩。“沒人要,只好跟媽媽嫁過去做拖油瓶,五個月後,繼父趁媽媽去超市不在家時企圖強暴我……”
靳文彥雙眸猛睜,爆出驚駭的眼神。
“幸好媽媽忘了拿錢包半路折回來,我本來要去警察局告繼父意圖強暴我,但媽媽勸服我不要去,因為她懷孕了,不想失去現有的依靠,之後她再設法說服二伯讓我回方家去住,每個月給我三千元獨自一個人生活……”
方蕾泛起苦笑。
“告訴你,那真的很不容易,除了不用繳房租,水電要錢,瓦斯要錢,樣樣東西都要錢,電視壞了,洗衣機壞了,冰箱壞了,電鍋也壞了,我連請人來修理的錢都沒有。有時候跟同學去吃個冰,隔天就得餓一餐肚子,或者買兩本參考書,我就得去買條土司來啃四、五天,我想去打工補貼生活費,二伯卻堅持不可以,我想他是故意要我多吃點苦吧……”
她輕輕嘆息。
“其實生活苦一點倒還可以忍受,但是被所有家人視若無睹,必須獨自一人生活的感覺真的好寂寞,每當我難過得受不了時,我就會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做錯了?我是不是應該自私一點,不必管事情是對或錯,也不必管他人是死或活?”
困惑的眼神悄然迴向窗外。
“沒有人能夠給我正確答案,我只好繼續在疑惑中過日子。很不幸的,這種日子也快結束了,明年爺爺、奶奶要帶姐姐去日本唸書,二伯要移民到美國,四叔要到大陸開工廠,五叔調職到新加坡,大家都要離開臺灣了,我沒有地方可去,到時候只好再回到媽媽那裡……”
視線又轉回來望著靳文彥。
“當我打電話向媽媽求證這件事時,媽媽告訴我說二伯確實已和她聯絡過,而繼父在得知這件事之後,已經計畫好要把我賣給一個流氓做小老婆,因為繼父的鋼珠遊樂場需要一筆資金彌補虧損,不然就要宣佈倒店……”
她又聳肩,眼底是一片嘲弄。
“我估計要逃走並不太容易,就算能順利逃脫,後果可能更糟糕,八成會被騙、被強暴,最後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