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田園時光

第3部分 (第2/4頁)

來了，其實那個小孩也不是花園的主人，因為他的模樣和衣著極其普通，甚至有點髒，和這個花園並不般配。他只是鎮上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孩中的一個。但是他那自然的神態讓我覺得特別可愛。我就這樣一直微笑的望著它，不發出一點點聲響去打擾他，也不做出任何別的舉動讓內心那點可愛的微笑流逝，小心的呵護著。而那個小孩也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坐在那裡安靜的呼吸著這一小片綠色天地的靈氣，臉上一直維持著那愜意的神情。這樣一直持續了好幾分鐘。四周十分安靜，時間似乎停止了流動一般。

突然一陣聲響，一個無比肥胖的傭人模樣的女人從別墅裡衝了出來；手裡舉著一把掃帚，一邊衝一邊喊叫：我讓你這個小雜種又跑到這裡來！&quot；那個小孩猛的從夢中驚醒一般，飛快的從長椅上跳起，朝鐵柵欄這邊跑了過來。他三下兩下像個猴子一般攀上了柵欄，眼看就要逃脫，慌亂中卻把衣服掛在了柵欄的鐵鉤上。隨後趕到的女傭一把把他抓了下來，就像拎小雞一樣的。

“我叫你來！我叫你來！”女傭一邊叫嚷，一邊使勁的拎那個小孩的耳朵。小孩的頭都被扭得歪到了一邊，不敢動彈，臉上露出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片刻之後，女傭鬆了手：“還來不來？”

“不來了。”小男孩小聲的回答。

“不來了。每次你都說不來了，開始過幾天你又照樣來。”女傭抱怨到。

“走吧。”女傭放了行。

小男孩走了幾步。

“站住，拿出來。”女傭走過去像個嚴肅的老師一樣命令到。我這才發現小男孩的手裡還拿著一個西紅柿。男孩怯怯的走過去從身體的背後拿出西紅柿伸到女傭的面前。西紅柿紅得晶瑩剔透，上面還沾著水珠，而捏著它的那雙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同樣也沾著水珠。那大概是清晨的露水。我突然在一瞬間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這白淨細嫩的小手和鮮紅的西紅柿組合在一起，成為一種不可分割的美的整體。一件超越了自然與人工的新的美的東西，類似一件天然生成的只在這一個瞬間存在的和諧完美的雕塑一般的東西。但那既不是作為植物的西紅柿的美，也不是作為人的器官的手的美，那是一種新的組合的美。它們不可分割，成為一種獨立體。

我為這種美所沉醉，以至於我覺得那野蠻的女傭決不會從那孩子的手裡奪走西紅柿，那就像殘忍的擊碎這由植物果實和人的肌膚組成的“雕塑”一般，一種粗魯的沒有人道的破壞一般。恍惚中這幻覺漸漸擴大，彷彿西紅柿和整個小孩融合為一體成為一件“雕塑”了。想想看，一個七八歲的稚氣可愛的小孩子，怯生生的向前伸著一隻小手，手裡握著一個通紅的西紅柿，想想看，這畫面真像油畫或者攝影一樣的美好了。而背景是花園那蔥鬱清麗的花草植物和精緻的圍欄長椅，想想，真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而那肥胖的女傭站在他的旁邊，在這畫境中，顯得像一個滑稽的陪襯。

“拿過來！“女傭喊了一聲，粗魯的從男孩手裡奪過西紅柿。我大腦裡那美的幻象在一瞬間被完全擊碎，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後來我才想起那西紅柿根本不是這個花園裡的。因為花園裡只有觀賞的花草植物，根本沒有種植任何瓜果蔬菜。這不由得讓我對那個肥胖的女傭感到更加的憤恨。

“走吧。”小男孩在獲得准許之後，麻利的翻過鐵柵欄，然後在那裡站住了。他蹬起一隻腳，然後把雙手擎在胸前，模擬成摩托車車把的樣子，同時嘴巴里發著“無，無”的模擬摩托車發動時的聲音，同時還把抬起的那隻腳不住的向後划動著，然後他開動著他想象中的車輛，“無”的一聲跑走了。在一場驚險的劇目之後，這孩子氣的舉動再次讓我微笑。

我看著他漸漸跑遠，只見那黃色的襯衣漸漸模糊成一團火一樣。而肥胖女傭啃著西紅柿回屋去了。

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小孩還是在那個花園裡。大概他又一次的潛入別人家的花園去享用那美麗的景緻了。這一次我來的更巧，轉過街角，正見那肥胖女傭飛奔著從別墅裡衝出，衝向長椅上的小男孩。

眼看著女傭已經一把抓住了男孩衣服的後領，哪知道男孩帶著女傭跑了一截之後，一陣機靈的扭動身體，然後像個泥鰍一樣的光著身子脫掉襯衣逃了出去，三下五除二的翻過柵欄跑遠了。丟下女傭手裡抓著一件空空蕩蕩的襯衣站在那裡。那孩子跑了一截之後，還頑皮的扭過光脊樑的身子，回過頭來吐出長長的舌頭來做一個鬼臉。氣得女傭直跺腳。“小狗日的”罵了一句，把黃色襯衣扔出了花園，回屋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