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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地回來後,許蓮幫他脫去了褲子,又將熱熱的乳房頂過去,把丈夫往自己身上摟。何地的傢伙挺挺的,身體卻紋絲不動。許蓮自個兒翻到丈夫身上,被何地一手扯頭髮,一手扳腿,拉了下來。許蓮淚流滿面,“我們不是白天說好的嗎?”何地硬著心腸,不理睬她。
他知道狂犬病是一種急性傳染病,稍不留心,就會害了妻子和孩子。
當天晚上,許蓮幾次偷偷地要去吮丈夫的傷處,都被何地及時發現。他臉青面黑地對妻子說:“如果你也跟我一起死了,娃兒還有活路嗎?”許蓮流淚說:“把毒吸出來,你就會好的。”
將死的軀殼和對妻子無限膨脹的愛情,使何地的身心如五馬分屍。他多麼希望融化在妻子的懷抱裡,可表現出的卻是怒氣衝衝的咒罵:“傻婆娘,毒早已浸到血液裡了,吸得出來嗎?”
飢餓百年 十二(2)
許蓮“嗬嗬”地哭著,低低地叫著:“我的男人……我的男人啊……”
何地閉著眼睛,妻子的呼喚讓他肝腸寸斷,但他能回報妻子的,就是提防她身體的靠近……
飢餓百年 十三
第二天一早,何地和許蓮同時起了床。兩個人似乎已經說不上悲傷,只是心裡空空的,空得人也要飄起來,但在鄉民面前,他們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何地扛著鋤頭上坡去了,許蓮在後面收拾兩個孩子。那些確信何地鬼魂附體正打算看一看熱鬧的人,見他好好的,頗為失望。何華強倚在門後,望見何地走上坡地,還義憤填膺地咕噥了一句什麼。
何地一上屋後的大田埂,早起的錦雞便撲扇著帶露的翅膀,嘎嘎歡叫,從這叢樹林飛到那叢樹林,長長的彩色尾翼,從何地的頭頂拂過。錦雞一飛,各種小鳥也起床了,嘰嘰喳喳地呼朋引伴。一山鵝黃的樹葉,經過夜晚的清洗,晶亮得扎眼。那些熟悉的石頭,白得鏡子似的。散發著春天香味的泥土,像是盛不下心中的喜悅,紛紛舒張開來。就連平時被何地譏笑過的別人的油菜,也友好地向他點頭致意……何地扭頭看了看白巖坡。那是太陽昇起的地方。此時,一環淡紅的光暈,潑灑似的擴充套件著。這一切,都要與他永別了。
他想流幾滴淚,可他的體內已沒有淚。他的體內燃著一團火,把什麼都燒乾了。他的心虛虛地懸著,神經卻異常活躍,心緒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最後,當他想到生母,想到哥哥,想到美麗的妻子和兩個可愛的兒子時,淚水才洶湧而出。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許蓮拖著兩個孩子趕來了。
何地連忙擦了淚,做出沒事人的樣子,東張西望。
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被許蓮看在眼裡。從丈夫的態度來看,這一切都是不可改變的了。
幾天之後,何地開始流涎水。與此同時,他感到噁心,呼吸十分困難。許蓮給他端水喝,他眼睛突然發直,怪叫一聲,一掌將水瓢打出老遠。瘋狗怕水,中了瘋狗毒素的人也怕水。
此前,許蓮與何地都暗存幻想,現在,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
當夜,不管許蓮怎樣哀求,何地都拒絕許蓮跟他同床。許蓮說:“給我一次吧。”淚如雨下。何地朝他怒吼,害怕嘴角的涎水噴到妻子身上,就把臉朝著別處,亂叫亂嚷,像他是在對另一個人說話……
何地幾天沒出門了,因肌肉極度的痙攣痛得喊爹叫娘。
這時候,坡上人才知道何地得了狂犬病。
何家坡炸開了鍋,何華強把三個根本聽不懂話的兒子弄到近前,冷冷地說:“只有田土才是命根根,何家坡才是你們的祖先人!不老老實實伺候土巴,想精想怪,就要遭報應!記住了嗎?”他指的是何地曾強烈要求上學的事。他的最後一句是吼出來的,大兒子何中財與么兒子何莽子嚇得哭,唯次子何中寶不哭,還使勁地點頭。
何家坡大部分人都認為何地是遭了報應,理由雖然都與他念書有關,卻與何華強的有所區別:何地念書時要人用滑竿抬的事情傳開後,坡上人就說:“那傢伙小小年紀就做缺德事,今後要遭報應的。”這話果然應驗了。連他三爹何興孝也這樣說。何地結婚半年後,何興孝就對何地心生怨恨,因為何地不像剛結婚時那樣天天請他和嚴氏吃飯。
何興孝對丈夫的惡損,使許蓮對他極為不滿,關係也由此緊張起來。
坡上沒一個人理會何地追了幾匹山嶺把那害人的瘋狗打死的好事。
不久,我爺爺何地死了。
飢餓百年 十四(1)
何地死後,許蓮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