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約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水,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母親留住鍾大娘,給她煮了兩顆荷包蛋吃過,鍾大娘才抹著甜膩膩的嘴,悻悻而去。
許母進裡屋,見女兒摸著兩個孩子的頭,傷心傷肝地啜泣著。兩個孩子見媽媽哭,鼻涕眼淚也順著瘦瘦的臉蛋流下來;何大橫著抹一把鼻涕,又舉起小手為媽媽拭淚。許母撲倒在女兒面前,摟過兩個外孫,長聲哭喊:“我造孽的兒呢……”
一家三代緊緊地抱成一團。
媒婆進屋之後,許蓮的父親就上山扯樺草皮去了(東巴場有人專購晾乾了的樺草皮,價極賤),沒有見到這幅慘景,否則,他又會把僅有的家當如鍋兒罐子之類砸爛。他的脾氣十分暴躁,憤怒和憂傷,都以砸爛東西來發洩。
。。
飢餓百年 二十
太陽含山的時候,許蓮要走。母親一把拽住她,像這一去將成永訣。母親說:“你今天就走,不是要孃的命嗎?天都快黑了,走得攏?你爸爸在山上還沒回來哩!”許蓮也聽出母親話裡的意思,免不了又傷感起來。她答應明天再走。母親高興了些,忙顛顛地去弄飯。這時候,她們還沒吃午飯。孩子到屋後的杉樹叢裡玩去了,許蓮便到灶臺邊幫母親。或許是因為生了火,屋子裡有了些許生氣,母女的心情平靜了許多,一邊做飯,一邊拉扯閒話。不管扯多遠,母親的心裡都掛念著女兒的婚事,她小心翼翼地說:“蓮,你鍾大娘的話說得難聽,可想想也在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楊家既然那麼富貴,你去了就不會受窮;再說,據你鍾大娘講起來,他人又那麼實誠……”許蓮正往灶孔裡添柴,臉紅撲撲的,輕聲回母親:“鍾大娘的話,就像嫩豆腐,水一擠就剩不下啥東西了。”火光跳躍,照出她滿口潔白如玉細密整齊的牙齒,嘴角邊的那顆痣,映照著淚眼,楚楚動人。母親說:“她的話是飛,可她也說成過幾起媒。”許蓮垂下眼簾,低聲說:“我走那麼遠,你跟爸咋辦?”母親把拉好的面片往沸水裡一拋,嗔道:“傻女子,莫說我們身體還強健,就是動不得了,你那幾個姐姐是做啥的?她們都住得不遠,一喊就到了。”說罷,母親笑起來:“不是你自己要求說遠些的麼!”許蓮不好意思,也跟著笑了。
天黑盡後,許蓮的父親才揹著一大捆樺草皮回來,一家人吃過飯,何大何二的瞌睡早已沉沉地吊在眼皮上,許蓮把他們抱到床上睡了,便回到伙房裡,因為有些事情還得告訴她爸。
她爸靜靜地聽許蓮的母親說話,一鍋接一鍋地抽菸,自始至終一言未發。
次日,許蓮回到何家坡。
若干天后,許蓮才知道,她出腳不久,父親就揚起斧子,砸碎了他自己千辛萬苦打出的一口石水缸。
不知哪來那麼靈的耳朵,何家坡人早就知曉了許蓮回孃家的意圖。這可急壞了那幾條光棍漢。許蓮下地幹活的時候,其中一個扛著鋤頭走了過來,幫她鋤地,不久,另外三個也陸續來了,都默默地弓著腰,剷掉地裡那些蕪雜的荒草。
哪怕在這時候,許蓮勞動的姿勢依然動人。幾乎可以說是嫵媚了。她的哀傷蓄在眼裡,懸在額上,掛在髮梢,粘在衣襟袖口。她是哀傷凝成的人,可她勞動的姿勢依然那麼美!在田野裡,她彷彿消失了自己的輪廓,同時又更精妙地顯示出了她的輪廓。
幾個光棍漢看不出她勞動的美態,沉重的心事壓得他們只知道機械地揮舞鋤頭。
許蓮知道他們的心情,突然一轉身朝他們跪下了:“幾位大哥,”許蓮淚眼婆娑地說,“我不是看不上你們,我實在是不能在何家坡呆了。我也不是怕誰,只是見不得你們何地兄弟的墳。他才好點歲數呢,就死了,死得那樣慘……”當著這幾個好人,許蓮掏出了心窩子話。幾個漢子,平時烏雞眼對烏雞眼的,互相猜忌,這時候都懷著一樣的心情,你看我,我看你,想去拉許蓮起來,又覺不便,一起說道:“妹子,你要下堂,就下堂吧。”此外再無言語。許蓮說:“這些日子,全靠你們幫我幹活,不然,我一個女人家,哪幹得下來!妹子不管下堂到哪裡,都不會忘記你們的恩情,化成了灰,也要報答你們。”
言畢,許蓮起身,說自己先回去,讓他們再鏟一會兒草,完事後到她家裡來。
她從來沒有招待過他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煮頓飯吃。
幾個漢子順從地應了,都格外賣力又格外傷感地幹活。
那一頓飯異常豐盛,許蓮拿出了家裡最好的東西,還把陳放了數年的老酒捧了出來。許蓮說:“相戰大哥,你就勸幾個兄弟喝,我是不會勸酒的。”這名叫何相戰的,是他們之中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