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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你是說西平?”白蕙注意到繼珍的聲音幾乎掩蓋不住興奮之情,臉上也頓時容光煥發,把半日辛勞所帶來的疲乏之色一掃而光。
“是啊,今天下午你至少提了十次這個名字!”
“唷,我倒沒注意,”繼珍把腋下夾著的紙盒緊一緊,“不過,不瞞你說,我買這衣服就是為了西平呀。昨天,方丹阿姨打電話給我……”
“方丹阿姨?”
“哦,方丹阿姨是西平的母親。她告訴我西平後天到上海,讓我和她一起到飛機場去接。我們是好朋友,你知道嗎,我們已經多年沒見了,他大學畢業後去法國留學,一走就是三年。這回重逢,我得讓他吃一驚,你說對嗎?”
不消說,這位西平,準是繼珍小姐的意中人了,白蕙想。而且,她立刻把繼珍之所以要學法文,學會話,最近又急著要背那些法文小說的名字等等這些事串了起來。繼珍對西平的情意是那麼明顯。難道這就是愛情?那力量是多麼巨大而奇妙啊!
白蕙不再詢問什麼,但繼珍的思緒卻象開了閘的江河收束不住了,就在下電梯和走到公司大門口這短短的距離內,白蕙已從繼珍滔滔不絕的敘述中瞭解到:
西平姓丁,是他爸爸、恆通絲綢成衣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丁文健的唯一繼承人,學的是紡織機械和經營管理。丁家和蔣家是世交,丁氏企業下屬六個廠中最大最重要的美新染 織廠,現在就由繼珍的父親掌管著。兩家小輩們也是好朋友。西平和繼宗是從小學到中學的同學……
她們走出公司大門,才知道天色已晚,馬路上車水馬龍,人群熙攘,好一片嘈雜的市聲。一條大馬路,每家公司每家店鋪不是霓虹燈,就是串彩燈,高高低低、紅紅綠綠,把這條上海最繁華的大道打扮得花團錦簇一般。繼珍邀白蕙跟她回家吃飯,白蕙說要回學院夜自習去,坐電車很方便的。於是繼珍叫過一輛黃包車,就在她登車要走的時候,又大聲把已經走了幾步的白蕙叫住,說:“下禮拜,你不必來我家了。西平回來,我可得大忙一陣哩!什麼時候上課,我會打電話給你。”
白蕙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上課我們工資也照付的,你放心好了。”繼珍一面說一面催促車伕快走,沒等白蕙開口,黃包車已經拉走了。
白蕙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一絲憤怒,但更多的是悲哀。她在這茫茫人海中,頓時感到異常的孤獨、悽苦。那個興奮、直率的繼珍剛才那句話也許是無意的,但她毫不掩飾地擺出了主人的身分。自己真傻,白白浪費一個下午寶貴時光,陪著一個以主子自居的小姐跑遍各大商場購買漂亮衣裳,而這又不過是為了博得她那精神主子,對,應該叫精神主子的一笑而已,多麼不值得,多麼可笑。難道這一下午在摩肩繼踵的人流中擁擠,被商場裡那嗡嗡嚷嚷的聲音和沉悶渾濁的空氣搞得頭昏腦漲,就是為了聽這句話?工資,工資,因為你給我工資,你就可以這樣對待我!哦,我的委屈,找誰去訴說!真想撲到媽媽懷裡痛哭一場,媽媽,親愛的媽媽,可是,怎麼能呢?媽媽是那麼可憐,為了媽媽,我必須忍受這一切,我能夠做到……
不知不覺中早就走過了電車站,如今只好步行回校了,而且還沒有吃晚飯,糟糕……
於是白蕙邊走邊留心道旁的商店,終於在快到學院的路上,買到一隻麵包。這就連明天的早餐都有了。
白蕙過了幾夭清閒日子,她又成了一個沒有額外負擔的女大學生。
昨天下午,她收到繼珍寄來的一封簡訊,內附一張請柬,說是本週六晚上,為丁西平學成回國在她家有一個聚會,都是年輕人,邀請白蕙參加。丁西平,又是丁西平,可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而且又是星期六,回家晚了,惹媽媽不放心。當然,這位剛從巴黎留學歸來的貴公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何以讓繼珍小姐那樣傾心,那樣著迷,倒也不妨藉此一觀。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思之再三,白蕙基本上不打算去,好在還有兩三夭,不忙著決定。
誰知今天傍晚蔣繼宗竟找到學校來了。當白蕙領著這位風度翩翩的大學講師走出女生宿舍樓向校園走去時,白蕙聽到了身背後的竊竊私語和嘻嘻笑聲,心裡好不惱火。
可是,繼宗找她確是有事的。白蕙多日未到蔣宅,他特意把這個月的工資送來。白蕙看錢數還是那麼多,要退還一些,繼宗馬上阻止,“暫停上課是我妹妹的決定,你沒有責任。你的工作完全值這些錢,不,還不止,遠遠不止。而且。”繼宗的表情是那麼誠懇,“白小姐,我們是好朋友,請千萬不要把這看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