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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不知怎麼搞的……”
“怎麼啦?”
“林醫生,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對丁家的人說呀!一大早少爺就來問過,我都沒敢說實話。”
林達海輕輕拍他一下,說:“放心,阿根,我不會說。”
兩人相跟著往樓裡走去。老人儘量放低聲音,說:“昨天夜裡,他跑出去了。”
“現在他在哪裡?”達海趕緊問。
“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唉,都怪我睡得太死。老啦,耳朵可不如原來靈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啊!”老人絮絮叨叨地解釋著。
幸好樹白自己回來了,現在還在小樓裡。林達海這才放了心。
“你帶我去看看他。”
“是,林醫生,”阿根應承道,“不過他剛剛睡著不大會兒。昨幾夜裡折騰了大半宿。我……我是被他哭醒的。”
“噢?”
“半夜裡,大概兩點多鐘吧。我忽然聽到哭聲,慌不迭跑過去一看,是他,正跪在地上,扯著頭髮鳴嗚嚎叫呢。我把他拉起來一看,臉上盡是血道道,衣服也撕爛了,渾身草泥、土灰……”
說著,兩人已來到樹白的房門前。阿根正要伸手推門,只聽得裡面一聲慘叫:“別走,竹茵,求求你,是我,樹白呀!”
他們趕緊推門進去。
房間裡暗得很,只有從拉得嚴嚴的厚窗簾縫隙中透進來的那一點光。空氣非常惡濁,簡直令人窒息。
“阿根,把窗簾拉開,再開啟一扇窗。我不是關照,要保持屋裡空氣流通嗎?”
“我要開窗,他總是不肯,真是沒辦法。”阿根說著跑去拉窗簾。
隨著“譁”地一聲,一道強光射進屋裡。林達海這才看清:樹白瘦弱的軀體正蜷曲著躺在床上,雙手握成拳頭,緊緊揪住床單,他顯然睡得很痛苦。
達海輕輕走向樹白,俯身撿起掉在床邊地上的一本書,有一張畫像一半夾在書裡,一半露在外面。他把畫像抽出來一看,這是一張用蘸水筆畫成的速寫,一個少女在含羞微笑。看來,這張畫像有年頭了,墨水顏色已發黃,紙質也已變脆,稍不小心就會折斷的。
林達海又仔細端詳了一下,發現畫像右下角簽著日期:7。27。1909,下面是花體的字母:B。他又翻過畫像看了看,背面什麼也沒寫。
阿根開了窗走過來,把被蹬開的毛巾被給樹白蓋好。
林達海放好畫像和書,坐在阿根端來的方凳上,開始給樹白切脈。
樹白仍在昏睡,渾身不斷顫抖,嘴巴微微嚅動,臉上的肌肉一陣陣地抽搐。
林達海開啟醫療包,拿出一支針藥,熟練地給樹白注射下去。眼看他漸漸地呼吸調勻,沉入了夢鄉。
“阿根,好好看著他。按時給他吃藥,別讓他再到處跑。”
阿根一一應承,又囁嚅著問:“他不要緊吧?”
“不要緊,過兩天我會再來看他。”
“謝謝,謝謝林醫生,”阿根送林醫生下樓時,一迭聲地說,臨了又加上一句:“昨兒夜裡的事,可千萬別告訴少爺,別告訴丁家的人!”
白蕙在路上就和林達海說好,對媽媽只說是安德利亞神父介紹的醫生,幹萬不能洩漏她當家庭教師的事。
他們到家的時候,清雲午睡方醒,剛由孟家好婆扶她坐起,披著一件夾襖,腿上蓋著毛毯,靠在床上等著喝中藥。濃濃的煎熬中藥的味道,在屋子裡瀰漫著。
見來了生人,吳清雲想掙扎著下床,但被林達海阻止了。
林達海草草打量了一下吳清雲,只見她那瘦削的臉上,幾乎只剩下了黑眼圈裡那對大眼睛。臉色黃裡透黑,看來病勢確實不輕。但她那禮貌的微笑,卻使林達海心裡一動:似乎在哪裡見過這羞澀的笑容?但這時已來不及細想。
白蕙向媽媽和孟家好婆介紹了林醫生,就端過一張椅子放在媽媽床前,請林達海給媽媽檢查。
林達海給清雲搭脈。白蕙那樣專注、那樣殷切地看著醫生的臉,捕捉著他的每一個表情。達海也注意到了。猛可裡,他發現,清雲母女長得竟是那樣相象,特別是那雙大眼睛。
孟家好婆向白蕙做一個手勢,表示她去給客人買點心,就下樓去了。
搭完脈,林達海一言不發。接著便用聽筒仔細地聽她的前胸和後背,嘴裡不斷地要求著:“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聽著聽著,吳清雲猛烈地咳嗽起來,白蕙趕緊給她捶背,又遞給她一個紙盒,讓她把痰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