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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樹白已離開清雲的墓碑,快步走出墓地。
白蕙走到媽媽墓前,在墓碑底座的石頭臺階上坐下。她看到媽媽墓前放著一束鮮豔的蝴蝶蘭。這個季節,這種蘭花怎麼會開放呢?她拿起一看,原來是絹制的,製作得非常精巧,酷似鮮花。
媽媽墓碑前還有一堆燒紙後留下的灰燼,但其中黑白相間,雜著不少未燃盡的紙片。白蕙先是不在意地瞟一眼,發現竟是些五線曲譜。再仔細瞧瞧,那些琴譜紙的顏色、質地抄譜的格式以及音符書寫方式,使她覺得眼熟。想了一想,她記起來了:《阿多尼斯獻給維納斯》!
這使她很好奇,翻撿起那堆只剩半截的紙片。她發現,除了琴譜外,還有些鋼筆速寫畫,也許是因為畫紙比琴譜紙厚,難以燃著,有幾張畫儲存得較完整。
有一張畫上是巴黎聖母院的鐘樓,白蕙雖未去過法國,但她畢竟專攻法國文學藝術,因而一眼就認出來。還有一張畫著丁宅後花園那個亭子和亭前的一片蝴蝶蘭,畫得不僅逼真,而且頗具神韻。再翻下去,有幾張法國風景的速寫,可惜已被燒得殘缺不全。
白蕙突然注意到,在一張畫象的右下角有日期和一個花體的“B”字,就和媽媽那張畫像上的簽名一樣。她忙把剛才翻過的那幾張速寫再翻看一遍,發現只要畫紙右下角沒被燒掉的,都能看到日期和署有一個花體的“B”字。
“B”——白——樹白——方樹白!原來他就是這些畫的作者,也就是媽媽那張畫像的作者。
白蕙更認真地翻著那堆燒過的紙,又看到一張琴譜,琴譜上方有個標題《幽蘭曲》,標題下有一首法文小詩,哦!這不就是抄在媽媽那張書籤上的小詩嗎:
紅玫瑰嬌豔而高貴
鬱金香是那樣柔情繾綣
馥郁清芬誰也比不過夜丁香
可是,我只有你
一朵嫻靜而溫馨的蝴蝶蘭
那剛勁有力的筆觸也和書籤上的一模一樣。可惜曲譜幾乎全燒掉了,只剩下開頭幾小節。
看來這一堆紙片剛燃著不久就被弄滅,否則不會殘留下那麼多。白蕙想起她剛進墓地時,空寂寂的,似乎沒一個人,也許那時方樹白正蹲在地上燒紙,所以遠遠地沒看到他。是因為我的到來驚擾了他,使他不能再繼續燒,還是他有意把這些殘存的東西留給我呢?
領帶扣、書籤、畫像……看來媽媽心目中念念不忘的戀人竟是方樹白,而方樹白也一定很愛媽媽。當初他注視我、追逐我,想向我傾訴,一定是因為他神志不清時,把我誤認為媽媽了。今天他又特意到墓地來弔唁,送上媽媽最愛的花……
一個念頭突然在白蕙腦中一閃,既然媽媽的戀人是他,那麼又怎會和丁文健……會不會他才是我的父親,而根本不是丁文健。記得我追問那領帶扣是誰的,媽媽說過是爸爸留下的,說得雖然猶豫,但她畢竟說的是爸爸呀!何況媽媽讓我姓白,不就是樹白的白嗎?是因為我媽媽離開了他,樹白才變瘋的吧?
不,不對,白蕙否定了。她想起來,林達海說過,據方家當時的家庭醫師顧會卿講,樹白是因為失戀而變瘋的,媽媽為了照顧他的瘋病才進入方家。可見他原先另有戀人,而她又是誰呢?
兩個字一下從白蕙的腦海中蹦出來:方丹!西平不是親口告訴過我,他看到方丹去灰樓的行徑嗎?對了,那次方丹聽我們偶然彈起《阿多尼斯獻給維納斯》時如此失態,方丹愛樹白無可置疑。樹白是不是也愛方丹?他會法文,這些畫像的內容表明他一定在法國呆過,也許他和方丹青年時代是一對戀人?那麼……那麼……也有可能西平是他的兒子?
天哪!西平和他多麼相象。原來,我第一次見他就有的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因為西平象他,那眉毛,那眼睛,那身材……我曾在各種情況下,不止一次地把他們倆重疊在一起。
白蕙的腦於亂了,頭緒太多,她想得頭疼,疼得要裂開,但她無法使自己停止思考。
一絲苦笑浮上白蕙唇邊,“我真傻啊!”她想:“我坐在這裡胡思亂想,一會兒想我或許是方樹白的女兒,一會兒又想西平或許是方樹白的兒子,原來就是為了想給自己證明,我和西平不是兄妹,我們倆的父親並不都是丁文健。”
突然就象有一道閃電劃過白蕙的腦海,把裡面的一切照得雪亮。她猛地從臺階上跳起,“媽媽,媽媽一定知道我和西平不是兄妹!”
媽媽臨終前最後一個鏡頭清清楚楚浮現在她眼前:……媽媽拼命地想搖頭,媽媽看著她和西平……迸足全力說:“記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