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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太太,你可以不考慮我。可是,我知道,你是愛西平的,甚至遠遠超過一般母親的喜愛兒子。”白蕙勇敢地迎視著方丹灼灼的目光,誠摯地說。
“是的,我愛西平,”方丹的眼光在白蕙面前軟縮下去,但卻以滿腔的自豪說道,“因為他是我和樹白的兒子,是我們純真愛情的結晶。”
白蕙和林達海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顧醫生的話得到了無可懷疑的證實。但他們又立刻不約而同地想到:她愛西平,可是為什麼又如此瞞著他,甚至當問題牽涉到西平的終生幸福時,她仍不吐露真情,以致逼得西平絕望羞憤離家出走?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啊!
白蕙忍不住把心中的疑團提了出來。
方丹毫不猶豫地答道:“因為我恨,恨你的媽媽王竹茵,也恨你。我的樹白,我的西平,都被你們搶走了。妒忌的火燒得我肺爛心焦,我不能不這樣做。”
講了這番坦率得驚人的話之後,方丹突然反常地縱聲大笑起來:“好了,現在一切都明白了,你贏了。你和你母親一樣,是我的剋星。可是,這一切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媽媽告訴你的嗎?她可是答應過我,永不講出去的呀……”
林達海截斷方丹的話,說:“據我所知,大部分是她自己觀察、分析的結果。”
白蕙補充道:“我們剛剛去過蘇州,顧老先生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們。”
“顧會卿?”方丹自語似地問。
“正是,正是當初府上的家庭醫生。”林達海點點頭。
“好,好極了。我早知道,她是個古怪的姑娘,她竟然比我還聰明。”方丹對達海說。她又笑了,笑得十分淒厲。她那美麗的面龐,竟出現了幾分猙獰,她把臉轉向白蕙。“而且……你還姓白。我最喜歡的白。這使我一開始就不忍拒絕你,結果就鑄成了大錯。我真後悔,那天不該留下你,不該允許你住在家中,更不該讓你和西平接近……。”猛地,她收住笑聲,一臉悲哀地對白蕙、達海說:“那麼,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要我怎麼樣呢?”
林達海鄭重地說:“丁太太,把一切都如實說出來。這樣,你才能重新得到你的兒子。”
白蕙的心猛烈地抽搐起來:她將重新得到兒子,而我呢,我呢……
方丹手裡絞動著手絹,靜靜地思索了幾分鐘,對林達海、白蕙說:“請你們到文健的書房稍坐一會,那裡暖和些。我有點冷,上樓加件衣服,順便去叫一聲文健,他今天沒去上班。我要在文健面前講出一切。”說完,不管他們反應如何,站起身來走了。
她回到自己房裡,就開啟床頭的一個小櫃,取出一瓶安眠藥,把藥片全部倒在手掌上,數也不數,連喝幾大口水,把它們全部吞了下去。然後,她重新緊一緊白色的大披肩,又照了照鏡子,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悽然苦笑一下,便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連房門都沒有關。
文健今天也有點小恙,但因為方丹堅持,他還是下樓來了。他穿著厚厚的睡抱,戴了一頂絨線壓發帽,腳穿棉鞋,步履遲緩,已明顯地現出了老態。
寒喧剛畢,方丹說:“文健,剛才達海和白小姐告訴我,樹白死了。”
“樹白死了?”文健驚愕得大張著嘴,倒吸一口冷氣。
“是的,死了。但這已無關緊要。我現在要告訴你另一件事。我知道,這一直是你心中的疑團。還是在我們結婚七個月,西平剛剛誕生的時候,你就疑心我在婚前不貞,西平也不是你而是另一個人的兒子。你曾經私下問過我的法國醫生,醫生幫我瞞過了你。但你並沒有真正釋疑。猜忌象一條毒蛇盤踞在你心裡,象一堵牆隔離了我們。你於是窺視我,防備我,一直冷淡我。我們就這樣在僵冷的空氣中過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你的事業成功了,我的青春斷送了。今天,我要當著他們的面,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你不必驚慌,達海和白小姐什麼都知道。西平確實不是你的兒子,而是樹白的兒子。我還要告訴你,我們從小青梅竹馬,相親相愛。到十七歲的時候,我們已經誰也離不開誰。我想和他結婚,但爸爸不同意。為了方氏企業的繼承和發展,爸爸選擇了你。現在看來,對於爸爸的事業來說,他沒有錯。可是,我們倆,不,還有樹白,卻都成了這場婚姻的受害者。樹白最慘,他因此神經失常。爸爸一下子毀了三個人。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徹底掩埋掉以往的一切陳跡,決心什麼也不對你說。過了這麼多年才對你坦白,這要請你原諒。好了,以後的事你都知道,我也不必多說了。”
文健做夢似地聽著方丹平靜的敘述。林達海密切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