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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隊! 小金快要被風吹僵。 他僵不了多久。“八隊”現身,立即便會發起攻擊! 假如有神,神會看見,那是一幅絕倫古怪的美景,花在深秋中最後綻放,而兩個年輕人惶然無助地立在天地間,過不了片刻,倆人可能就會像花一樣凋謝!鮮血將會噴灑,被斬下的四肢也會似花瓣飄零,在花根的泥土中腐爛!  
她有一個夢想(10)
(六) 我來晚了。 我和弟兄們的確騎著馬跟在小金後頭。 我們不能跟得太緊,小妹帶小金去找“飛刀門”,雖然小妹是瞎子,可你別以為我們就能大模大樣,跟在小金馬後幾十丈。 小金沿途作了記號,我們跟著記號,那些黃布條。 小金和小妹在花地逗留時,我們有充足的時間趕到。 甚至可以認為——我趕到了,就悄悄呆在旁邊看——但我不想說這個—— 權當是個謎吧,關於我在不在場——即使我在旁邊,也幹不了什麼。“八隊”素來橫行霸道,蠻不講理,不會理睬一個縣城的小捕頭。 他們出動,就為了殺人。 誰敢攔住他們,一樣被殺! 所以,我真正潛入花地時,已經是深夜。 滿天星斗,花地像寂靜的海,嘩嘩地翻動著。白日在陽光下嬌豔鮮紅的花朵,此刻在星星照耀下是慘淡的,顏色蒼白。這很古怪,可我保證看到的是事實。誰敢與我爭辯呢?無人會在半夜無人時,潛入一片荒涼的花叢中徜徉——除了瘋子,大概惟有克盡職守的捕頭。 我沒帶弟兄們,把他們都留在了後頭。 我擔心花海那邊仍有危險,不願讓弟兄們冒險。 弟兄們對我都挺感激。 我雖然貌似刻板、不近人情,可單憑這一點,他們都認我這個捕頭! 我先到達了小金和小妹停留過的山坡,躡手躡腳,必要時還伏下身,察看辨別地上的每一道痕跡,像一頭警覺的獵犬,把自己捕頭的天份發揮到淋漓盡致。 我看到了灑滿一地的花。 我凝視著這些花,山坡離花地還有距離,一定是小金替小妹採來的。 我閉上眼,設想小妹捧著花時,蒼白的俏臉浮起怎樣的笑靨?她和小金說過了怎樣的話?然後小金陡然發現“八隊”,兩人是如何的驚慌? 花枝散得很亂。 顯然是小妹慌忙間失手撒開。 我離開了山坡,摸向夜色中黑暗的花海。 好香啊!一進入花叢,迷離無形的芬芳便撲鼻而來,令人不由沉醉。我翕動鼻翼,敏銳地嗅出有濃濃的血腥味。不是鮮血,而是凝結的血塊散發出來的。在捕快忤屍房,我多次掀開蒙屍布,從被亂刀砍死的屍體那裡聞過這種氣味!我得承認,捕快這行幹久了,凝血的腥味會讓人興奮,有一種奇特的快感! 我俯下頭,發現許多花枝被踐踏,踩斷。 這一切痕跡,說明此地發生過一場鏖戰。 摸上去滿地的斷枝。我置身之處,必定曾是一場圍攻的戰場。 血腥味也越來越嗆人,簡直壓過了花香! 我的身體又在顫慄,不知是因恐懼、興奮、發飈還是緊張? 可憐的花!它們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生在荒野之外,享受著風和陽光,可居然難逃一劫!我繼續想,如果沒有此劫,它們在綻放之後,也一樣要凋謝的吧?我既替它們感到難過,心裡也同時略感平衡。我想,美終究也是會被毀滅的——人是種難以說清道明的怪物,罪惡感隨時都可能湧上心頭。 我繼續摸索。 我摸到捲刃的鋼刀、被鑿碎的盾牌。 盾牌由厚木製成,厚約五寸,沉甸甸像一塊小門板,把這種盾牌撞碎,需要怎樣的勇力和憤怒? 我真不敢再往下想像這一場激戰了! 我捧起一片花瓣,舉在星光下,果然看到上面沾滿凝固的血。 是誰的血? 如果血能說話,是她的血,我情願將它珍藏入懷。 可我無法斷定。 我只能顫抖著,讓花瓣從我的手裡跌落。 我再向前走,踢中了一個圓乎乎的玩藝兒,很沉重。 我疑惑地蹲下察看,頓時就嘔吐了。是一顆頭顱! 頭顱戴著藍盔,可從頸根處被刀劈下,它怒目瞪視,像還有生命,仍是憤怒不屈!  
她有一個夢想(11)
噢,要砍下這顆頭,刀得怎樣快?揮刀的人,得怎樣瘋狂? 我趴在花叢中,胃液翻湧,幾欲暈厥。 我不能再設想下去了! 我必須想一些不那麼瘋狂的事—— 什麼事不瘋狂?與殺戮相反的是愛情,與醜惡對應的是夢想! 誰有夢想? 至少小妹有——她對小金提過。 不過她沒有細說,她的夢想是什麼。 我嘴角掛著酸臭的胃汁,躺倒在夜色中,旁邊是花,還有那顆血淋淋的頭,我以捕頭的思路努力地猜測,在殘酷的圍攻來臨前,小妹是否來得及說出——她的夢想。 我真想知道那個答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