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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接過,卻是一盞小小的羊角風燈,輕巧明亮,更不怕風雪撲滅。遂微笑說:“還是你們細心。”
流朱又把一個小手爐放我懷裡:“小姐拿著取暖。”
我笑道:“偏你這樣累贅,何不把被窩也搬來?”
流朱微微臉紅,嘴上卻硬:“小姐如今越發愛嫌我了,這麼著下去流朱可要成流淚了。”
我笑道:“就會胡說。越發縱得你不知道規矩了。”
流朱也笑:“奴婢哪裡惦記著什麼規矩呢,惦記的也就是小姐的安好罷了。”槿汐也笑了起來。
我道:“拿回去吧。我去去就來,凍不著我。”說罷旋身而去。
宮中長街和永巷的積雪已被宮人們清掃乾淨,只路面凍得有些滑,走起來須加意小心。夜深天寒,嬪妃們皆在正殿與帝后歡宴,各宮房的宮女內監也守在各自宮裡畏寒不出。偶有巡夜的羽林侍衛和內監走過,也是比平日少了幾分精神,極容易避過。去倚梅園的路有些遠,所幸夜風不大,雖然寒意襲人,身上衣服厚實也耐得過。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也到了。
尚未進園,遠遠便聞得一陣清香,縈縈繞繞,若有似無,只淡淡地引著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倚梅園中的積雪並未有人掃除,剛停了雪,凍得還不嚴實。小羊羔皮的繡花暖靴踩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咯吱咯吱的響聲。園中一片靜寂,只聽得我踏雪而行的聲音。滿園的紅梅,開得盛意恣肆,在水銀樣點點流瀉下來的清朗星光下如雲蒸霞蔚一般,紅得似要燃燒起來。花瓣上尚有點點白雪,晶瑩剔透,映著黃玉般的蕊,殷紅寶石樣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麗傲骨,也不知是雪襯了梅,還是梅託了雪,真真是一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神仙境界!
我情不自禁走近兩步,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潔。我喜愛得很,挑一枝花朵開得最盛的梅枝把小像掛上,顧不得滿地冰雪放下風燈誠心跪下,心中默默祝禱:
甄嬛一願父母安康,兄妹平安;
二隻願能在宮中平安一世,了此殘生;想到此不由得心中黯然,想要不捲入宮中是非保全自身,這一生只得長病下去,在這深宮中埋葬此身,成為白頭宮娥,連話說玄宗的往事也沒有①;
這第三願想要“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更是痴心妄想,永無可期了。想到這,任憑我早已明白此身將要長埋宮中再不見天日,也不由得心中酸楚難言,長嘆一聲道:“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②
話音剛落,遠遠花樹之後忽然響起一把低醇的男聲:“誰在那裡?”我大大地吃了一驚,這園子裡有別人!而且是個男人!我立刻噤聲,“呼”地吹熄風燈,閃在一棵梅樹後邊,那人停了停又問:“是誰?”
四周萬籟俱靜,只聞得風吹落枝上積雪的簌簌輕聲,半晌無一人相應。我緊緊用羽緞裹住身體。星光隱隱,雪地渾白,重重花樹亂影交雜紛錯,像無數珊瑚枝椏的亂影,要發現我卻也不容易。我屏住呼吸,慢慢地落腳抬步,閃身往外移動,生怕踩重了積雪發出聲響。
那人的腳步卻是漸漸地靠近,隱約可見石青色寶藍蛟龍出海紋樣的靴子,隔著幾叢梅樹停了腳步再無聲息。他的語氣頗有嚴厲之意:“再不出聲,我便讓人把整個倚梅園翻了過來。”
我立住不動,雙手蜷握,只覺得渾身凍得有些僵住,隔著花影看見一抹銀灰色衣角與我相距不遠,上面的團龍密紋隱約可見,心中更是驚駭,忽地回頭看見園子的小門後閃過一色翠綠的宮女衣裝,靈機一動道:“奴婢是倚梅園的宮女,出來祈福的,不想擾了尊駕,請恕罪。”
那人又問:“你念過書麼?叫什麼名字?”我心下不由得惶恐,定了定神道:“奴婢賤名,恐汙了尊耳。”
聽他又近了幾步,急聲道:“你別過來——我的鞋襪溼了,在換呢。”那人果然止了腳步,久久聽不到他再開口說話,過了須臾,聽他的腳步聲漸漸望別處走了,再無半點動靜,這才回神過來,一顆心狂跳得彷彿要蹦出腔子,趕忙拾起風燈摸著黑急急跑了出去,彷彿身後老有人跟著追過來一般驚怕,踩著一路碎冰折過漫長的永巷跑回了棠梨宮。
槿汐浣碧一干人見我魂不守舍地進來,跑得珠釵鬆散,鬢髮皆亂,不由得驚得面面相覷,連聲問:“小主怎麼了?”
浣碧眼疾手快地斟了茶上來,我一口喝下,才緩過氣道:“永巷的雪垛旁邊窩著兩隻貓,也不知是誰養的,一下子撲到我身上來,真真是嚇壞人!”
流朱微笑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