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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榮華恩寵的風口浪尖之上怎能不辛苦。”
陵容拍一拍手笑道:“不過皇上這幾日對姐姐真的是非常好。”她靜一靜,“其實皇上對姐姐是很好的。”
這一句入耳,轉而想起前日下午與玄凌閒坐時的話。
他把我託在膝蓋上一同剝菱吃,鬢角廝磨,紅菱玉手,兩人軟洋洋說話,何等風光旖旎。
我貼在他耳邊軟軟道:“四郎為何相信嬛嬛是清白的?”
他正剝著紅菱,想是不慣做此事,剝得甚是生疏,雪白果肉上斑駁是沒弄乾淨的深紅果皮。他道:“你是四郎的嬛嬛,身為夫君朕怎會不信你。”
心上暖洋洋的舒服,假意嗔道:“只為這個?難怪諸妃老說四郎偏心我,看來不假呢。”
他擱下手中的菱角,認真道:“嬛嬛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說著抓著我的手道:“那你挖出朕的心來看一看,是偏著你呢還是偏著旁人?”
我滿面紅暈,啐一口道:“還一國之君呢,說話這樣沒輕沒重,沒的叫人笑話。”
他但笑不語,剝了一個完整的菱角放我嘴裡,道:“好不好吃?”
皺著眉勉強囫圇吞下去道,“好澀,剝得不乾淨。”掌不住又笑道:“四郎手握乾坤,哪裡做得慣這樣的事。小小菱角交予嬛嬛處置就好。”說著連剝數枚都是剝得皮肉光潔,放在他掌中。他笑道:“甘香爽脆,清甜非凡。還是你的手巧。”
我微笑,“這是江南的水紅菱,脆嫩鮮爽、滿口清香。自然不同尋常”
說話間玄凌又吃了幾枚,慢慢閉目回味,“這紅菱的滋味清而不膩,便和你的琴聲你的舞一般。”
我“撲哧”笑出聲,“貪得無厭,得隴望蜀。古人的話真真不錯。剝了菱給你又想著要讓我彈琴起舞。”
他也不禁微笑:“做什麼舞呢?朕平白想一想你也不許。”遂道:“你要跳朕還不許,跳了一身汗的多難受。”
我“啊”一聲道:“別人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①,皇上取笑臣妾是個水做的汗人兒呢。”故意轉了身再不理他,任由他千哄萬哄,方回眸對他笑一笑。
我回想須臾,忽然覺得這個時候怎麼也不該沉默回想,總要說點什麼才對,否則竟像是冷落了陵容向她炫耀什麼似的。於是帶著笑顏道:“皇上對妹妹也是很好的。”
陵容忽然露出近乎悲傷的神氣,恍惚看著繡架上百種眼花繚亂的綠色絲線,一根一根細細擼順了。我瞧著她的神氣奇怪,玄凌對她亦好,身為寵妃她還有何不滿。然而陵容心思比旁人敏感,終不好去問。半晌方見她展顏道:“姐姐怎麼忽然想繡這勞什子了,費好大的功夫,勞心勞神。”
我上前靜靜看了一歇,撫摸光滑繡料道:“真是費功夫的事呢。然而越費功夫心思的事越能考驗一個人的心智與耐力。”
陵容道:“姐姐說話總那麼深奧。刺繡與心智又有何干?陵容不懂。”
我換了茶水給她,重又坐下舉針刺繡,溫和道:“有時候,不懂才是福氣呢。最好永遠都不懂。”
陵容微笑,換了話題道:“姐姐心血來潮要繡雙面繡,也不知得費多少日子的功夫,再過幾日就要回鑾怕是要勞師動眾呢。”
我只顧著低頭刺繡,頭也不抬道:“別說一架繡架,就是我要把宜芙館門前的殘荷全搬去了太液池,又有誰敢當我的面說個‘不’字?”
陵容笑著拍手道:“是是是。只怕姐姐要把翻月湖並去了太液池,皇上也只會說是好主意。”
我掌不住笑:“你怎麼也學得這樣油嘴滑舌。”
繡了一陣,手上開始出汗,怕弄汙了絲線的顏色,起身去洗手。見室外浣碧仔細挑著這一季衣裳的花色,碧綠衣裙似日光下嫋嫋凌波的一葉新荷翠色。耳垂上我新贈她的小指大的珍珠耳環隨著她一舉一動晃如星輝。猛然間想起什麼事,彷彿那一日在慎德堂的波折詭異裡憶起了一絲半星明亮的曙光,而那曙光背後是如何的殘酷與濃黑,竟教我一時間不敢揭開去看上一眼。終於還是耐不住,若是真的,我何異於在枕榻之畔容他人同眠,更似懸利刃於頭頂,危如累卵。深深吸一口氣,朝外喚道:“浣碧——”
浣碧聞聲進來,道:“小姐,是要換茶水和果子麼?”
我打量她兩眼,微笑道:“上次你不是去御膳房領了木薯粉要做珍珠圓子麼,去做些來當點心吧。”
浣碧微微一愣道:“小姐怎麼忽然想起來吃這個了?上次的事後奴婢覺得穢氣,全拿去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