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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疑之下心中陡地一冷,她果然走上前來了。浣碧一雙手襯著青瓷茶盞更顯得白,玄凌不禁抬頭看浣碧一眼,不由微笑出聲,“打扮得是俊俏,只是紅裙綠鞋,未免俗氣。”
浣碧聞言大是窘迫,一時呆呆地臉色緋紅道:“奴婢名叫浣碧,所以著一雙綠鞋。”
我心下明白,浣碧欲得玄凌注意,故而選了顏色衣裳來穿,又特意配了碧綠鞋子來加深玄凌注意,反而忘了紅綠相配的顏色忌諱。微微自得,於是溫和道:“罷了。我昨日新選了一匹湖藍綢緞,你拿去做一身新衣裳換下這紅裙吧。”說著又對眾人道:“今日小廚房菜做的好,你們也拿去分了吃吧。”
眾人齊齊謝過,浣碧紅了臉躬身退下。玄凌再不看她,只說:“你對下人倒是好。”
“她們在宮中為奴為婢本就辛苦,我若再不對她們好,實在是太可憐。一旦奴才心有怨恨,主子們吩咐下去的事也不會好好做成,於人於己都沒有好處啊。”我笑盈盈道出自己的本意:“何況不過一匹緞子罷了。浣碧是臣妾陪嫁的侍女,將來還要為她指一門好親事的。皇上覺得如何?”
玄凌道:“你的侍女你自己看著辦就好。難為你這麼體貼她們。”他微笑注目於我道:“看你這樣寬和懂得馭下,朕實在應該讓你協理六宮才是。”
我只是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道:“臣妾資歷淺薄,怎能服眾,皇上說笑了。”說著低啐一口,低聲在他耳邊笑道:“體貼她們這話聽著肉麻,難道臣妾對皇上不夠體貼麼?”說著心裡微微發酸,強撐著笑容道:“華妃孃家慕容氏有功,皇上也多陪陪她才好。”
他卻道:“想陪著你都難。戰事告捷,還有許多事要部署,只怕這些天都出不了御書房了。”
心頭略松,道:“皇上勞苦國事,千萬要保重身子才好。”
一頓飯吃得辛苦,胭脂鵝肝在嘴裡也是覺得發苦沒有味道,卻不能在玄凌面前失了神色,要不然就算籌謀了什麼也不便周全行事,決不能因一時氣憤而因小失大。只一味顯出賢惠溫良的神色,為他佈菜,與他說笑。才心知在宮中“賢惠”二字是如何的辛苦難捱,為保全這名聲竟連一分苦楚也不能說,不能露。感慨之餘不免佩服皇后的功底,與華妃之間似乎華妃佔盡機鋒,可是無論贏與輸,她幾乎從不表現在臉色上,總是一副淡定的樣子。而這淡定之下,是怎樣的悲慟與酸楚,要在日復一日的清冷月光裡磨蝕和堅定成淡漠的雍容…
正想著,玄凌夾幾根油鹽炒枸杞芽兒在我碗中,溫柔笑道:“這個味道不錯,你也嚐嚐。”
我含笑謝過,望著這幾根油鹽炒枸杞芽兒,一時心中翻覆,如打翻了五味瓶兒一般說不出的難受。彷彿自己就是那幾根油鹽炒枸杞芽兒,被油炒,被鹽漬,幾經翻騰才被入了味兒,被置放在這精細的刻花鳥獸花草紋蓮瓣青瓷碗中,做出一副正得其所的姿態。
好不容易用完了早膳,李長來稟報說內閣眾臣已在儀元殿御書房相侯良久。見他匆匆去了,方才沉著臉回到瑩心堂,慢慢進了西里間。
槿汐曉得我不高興,遂摒退了眾人,端來一杯茶輕聲道:“小主喝點茶順順氣…”
我微一咬牙,作勢要將茶碗向地上摜去,想一想終究是忍住了,將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擱,震得茶水也濺了出來。我怒道:“很好。一個個都要欺到我頭上來了!”
槿汐陪笑道:“不怪小主生氣。溫儀帝姬的事過去沒多久,皇上就要恢復華妃娘娘協理六宮之權,未免太叫人寒心了些。”
我深深地吸氣,心中淒涼帶著深重的委屈和驚怒,卻另有一種愴然的明澈:帝王家本是如此,我又何必期求於他。
我默不作聲只是出神,右手無名指和小指上戴的金護甲“嗤啦嗤啦”划著梨花木的桌面,留下淡淡的白色跡子。忽然“篤”敲了一下桌面,冷冷道:“怨不得皇上這件事辦的叫人寒心,華妃家世雄厚,又有軍功,絕對不可小覷了。眼前是對付過去了,只怕將來還要舊事重提。”我恨恨,“如今就敢冤我毒害帝姬,將來有了協理六宮的權力,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只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槿汐垂目看著自己腳尖,道:“西南戰事愈勝,恐怕這件事提得越厲害。這是遲早的事,小主得早早準備起來,才能有備無患。”槿汐神色恭謹的答:“原本眉莊小主得幸時皇上曾有意讓她學著六宮事務,只是一來華妃娘娘壓制得緊,二來眉莊小主那麼快就出了事,這事兒也就擱下了。”
我緊緊抿著嘴聽她說完話,道:“眉莊是咱們一起進宮這些人裡最早